“他不教我,但他跟你一样,见了好的文章会读给我听,他读的文章我基本上都不懂,但我又不想他失落,所以每次他读完之后我都会想方设法地夸那文章写得好。”她回答的很是诚恳。
沈照简点点头,听了她的话脑中仿佛已经出现了她灯下听卫慎读文章的场景,郎情妾意,含情脉脉,好不痛快。
他的心里难受了一下,慢刀割肉,是钝痛。
“挺好。”
他点点头,唇角嘲讽深了一层。
孟荆仍在叠被,根本没注意到这人又不高兴了,只是继续说:“我也觉得挺好,八方客栈那两年,如果不是躲避沈掷的话,我过得其实还算安稳。年少的时候总想着要成为圣人眼里最听话的那个,后来鬼门关走了一遭,发现前二十年很多都是假的。”
她自顾自地说着。
沈照简冷不丁笑着反问了她一句:“那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我跟你的感情是真的啊。孟荆差点脱口而出,但想了想,他们此刻的关系实在不适宜说这样矫情又肉麻的话,所以又憋了回去,然后没说话。
房间内顿时寂静了。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声又一声青年的哀嚎。
“啊,痛……神医,轻点……”
孟荆眉头一皱,隔着墙都能想到隔壁那人有多么的脆皮。
“神医说隔壁的那个病人只是腿蹭破了点皮,还是个大男人,竟然叫成这样,真令人叹为观止,哪个姑娘嫁给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也太没用了些……”
她摇摇头,忍不住了两声。
这感叹还没结束,隔壁的竹门便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老神医的叹气:
“讳疾忌医成这个样,柳郎君你还治个什么劲哦,有点男子汉的气概行不?”
“有没人啊,快帮老头子我按住他!”
孟荆正愁跟沈照简在一个房间里有些尴尬,听了老神医的话忙从床上蹦下来。
“你做什么去?”
“帮忙。”
孟荆说着,推门而出。
隔壁的房间里药香甚浓,先前还把这位病人夸得跟朵花似的老神医此刻眉头紧锁,捧着个药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个身形单薄,但相貌甚是清秀的青年正缩在被子里,嘴唇略微发抖,脸色苍白,胆怯地盯着老神医手里的药盒看。他的左腿露了大半在外面,膝盖处破了皮满是血痕,小腿上还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
见孟荆这么一大姑娘贸贸然闯了进来,忙用被子将受伤的腿盖住,又因伤口碰到了被面,发出了“嘶嘶哈哈”的声音。
“姑……姑娘……你……你出去……”
这青年脸颊通红,说话结结巴巴。
孟荆眉头一皱,没说话,只是捋起袖子同老神医对视了一眼。
老神医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即明白了老神医的心思,三步并两步上前去直接把这人给按趴下了。
“掀开他的被子!”老神医勒令。
“好。”
孟荆乖巧点头,虽然对这人的鬼喊鬼叫很是嫌弃,但手上的动作却算得上是温柔。
可那人却丝毫不领情,像是个泥鳅一样乱动,酡红着一张俊脸对着神医咬牙低声道:
“我上药,神医……麻烦让这位姑娘出去……”
孟荆听他这话就知道这小郎君定是将男女大防看得很重,可她一个姑娘都不介意,他又介意什么呢?
“我只是看你的腿,看不到你其他地方的,你听话点也能少受点罪。”孟荆还算好脾气,耐着性子劝说他。
听了孟荆温言软语的劝说,青年的耳朵和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安静了一会子。可当神医将药抹在他的伤处时,他还是吃痛地开始挣扎。
孟荆没了习武的筋骨,眼前这人又是个男人,她想要制住他属实有些吃力。
神医难得对她起了怜悯之心,觉得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问:“会点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