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吱呀——
重重落上,嗙!
姥姥拎着喷水壶从客厅路过,见官婳丢了魂儿似地从门外往门里飘,很惊讶。
“婳妞儿?这么快回来了,鸣儿呢?”
“临时有工作,走了。”官婳有气无力。
“有工作就有工作呗,姥姥陪你?去不去抓虫?可好玩儿了。”
“您自个儿去吧。”
官婳慢慢飘向楼梯。
刚才出门着急,卧室门还敞着,阳台窗户开了半扇,穿堂风吹得窗帘高高飘起又落下。
官婳沿床边坐下,顺手将刚才忘记关的抽屉阖上,两手伸出去,虚握了些空气,又放下。
想起刚才分别的场景,很挫败——她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把礼物递出去。顾铮双手架在她腋下,接吧,空不出手,不接吧,她还眼巴巴期待着呢。
最后顾铮的新助理从车上下来,提醒他该走了。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官婳在心里预演过好多遍,该如何送他一个浪漫的惊喜。
临别前,她得把礼物藏在身后,叫他弯腰,佯装要亲他,却在他闭眼后递出礼物。
然后在他以为自己被捉弄时,垫脚亲他一下。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风吹进来,窗帘的影子起了又落。
房间一侧衣柜上有玫瑰花形状的纹路。上面白色流沙细闪若隐若现,看久了很熬眼睛。
“咚咚咚,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婳妞儿。”姥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一盆绿植。
官婳猛然回神。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好,我等会儿,马上就下去。”
“鸣儿什么时候走的?”
“他没待多久,好像有工作,就走了,演员嘛,工作性质就这样。”官婳抿唇。
“哦。”姥姥不再追问,抱着花盆往阳台走。
官婳垂眼看手机。
微信显示两条未读消息,来自特别关心。
顾铮:[我走了]
时间在他离开官家之前。
还有一条抱歉,应该是在她追车之后。
他确实很忙,忙得分不出半天的时间给她。
官婳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索性先不回复。
退出时不小心切到了相册。
她手机里上万张照片,其中七千多张,在一个命名为顾铮的相册里。里面不止有他的剧照生活照,还有她拍下的生活瞬间——路边摊的热气、满地花盆碎片和泥土、站在校牌上的鸽子、柳条新抽的芽——所有想跟他分享的人间烟火。
大部分照片她都给他发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看。
毕竟因为片场不方便拿手机,顾铮平时连消息都很少回复,休息时才能给她打电话。
官婳试过在他手机上装显示已读未读状态的聊天软件。
她的意思是如果他没空回复,只读一下消息也行。毕竟好多事,她只是想分享给他看而已。
不过......
时隔半个月,她再次打开这款软件。
官婳:[姥姥帮我剪了好多梅花,都分给邻居家的小朋友啦](未读)
官婳:[图片.jpg](未读)
官婳:[图片.jpg](未读)
不出所料,两个月前的消息,都还是未读状态。
官婳心里酸得冒泡泡,有点难过。
“不开心啊?”姥姥问。
官婳回头,看见姥姥正在阳台上弯腰捣鼓花草,手里的短锄头举过头顶,夸嚓落下。
姥姥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大开大合。
“姥姥,我特别特别喜欢他。”官婳身子往床上一倒,轱辘轱辘滚几圈,滚到靠近阳台的一侧,“我从四岁,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
官婳眼型偏圆,瞳色很深很亮,像月光下映着竹影的小湖。她趴在床边,托着下巴,眼视线遥遥飘向窗外。
“姥爷说我小时候特可爱,特漂亮,幼儿园那么多小姑娘,他一眼就能找出我来。姥姥,我以后要是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能当园花?”
“当然了。到时候姥姥给她织毛衣,织小蝴蝶头花,保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得帮你看紧她,不能叫外面的臭小子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姥姥伸出沾满泥的手,拇指抵在小手指指尖,比划‘一丁点儿’的概念。
“姥姥......”
“婳妞儿别不开心,姥姥在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官婳用力点头。
她心里有了决定,吸吸鼻子,拿手机拨出置顶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再打。
嘟嘟嘟——
还是没人接。
她没有犹豫,直接换微信,点开置顶。
官婳:“我们已经三个月没好好见面了。”
咻。
官婳:“顾铮,我好想你。”
咻。
官婳:“我想了一下,不如我抽空去片场找你吧,反正你在青城。”
咻。
官婳:“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咻。
/
青城西北角,曾是这座老城的心脏,保留了许多上世纪的建筑,中心位置是几条街的别墅群。
这些独栋楼或奢华或简陋,建成之初差别很大,但经过几十年岁月的洗刷,都是些墙皮剥落的老房子了。好在整体架构还在,打理一下,还能复原民国时的味道。近些年不少剧组在这里取景。
华鼎新电影的最后几场戏就安排在这里。
靠外一栋相对新些的楼被临时改成化妆楼。一楼饮水机旁,官婳坐着小板凳,手捧一次性纸杯,笑得前仰后合。
官婳觉得对面高高胖胖的男子坐小板凳太憋屈了,李玉玉觉得对面女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模样太可爱了。
最后李玉玉求饶,“别笑了别笑了,要岔气了。”
官婳觉得他憋红的脸特像桃过敏的大熊猫,更想笑了,但想着还有正事,只能尽力忍住。
她看了眼手机,顾铮没回消息,估计还在化妆。
可之前明明说今天没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