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直接推开了半破的铁皮门,和养父一起走了出来。
看着躺倒在地上无助流泪的少女,养母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觉得可惜。
纵使脸上涂着厚厚的泥灰,三个月来没有吃过一口饱饭、狼狈躺在地上的少女依然有着楚楚风姿。
一种天然便能让人怜惜的风姿。
本来还想到了安全区送给大人物的,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娇娇要觉醒异能每天需要大量的食物还有元晶核,他们必须把她交出去。
第七鱼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向后爬行着,她哭道:“妈妈,我以后每天只吃半个饼子,到了安全区我就去赚钱,赚的钱全给您们,不要把我送出去。”
泪水冲花了脸上的泥灰,少女颤抖着喊着妈妈的样子,让中年妇人吴杏芳有一瞬间的动容。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时候他们家才刚刚有钱,搬进富人小区却处处受人嘲笑,觉得他们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想前进一步获得更多资源,却受尽了白眼,送女儿去学钢琴舞蹈也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想附庸风雅。
他们甚至都请不到好的私人教师,只能送第七鱼去普通的琴室听大课。
但是才六岁的女儿格外懂事,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的骄纵爱玩,每天练琴到深夜。
渐渐地,她成了他们夫妻俩的骄傲,成了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些瞧不起她的夫人们全都来讨教教育经验,把她吴杏芳捧成了中心。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很宠这个女儿,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传宗接代的儿子。
吴杏芳心中忍不住想道,或许第七渊说得对,伸出去抓第七鱼的手也缓缓垂落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妈妈,我好饿,我头痛。”异能者觉醒期间不仅仅需要大量的食物,精神异变的痛苦也初见端倪。
这种时候,需要一种从中级丧尸头脑里得到的元晶才能缓解,最终完成从普通人走向异能者的关键一步。
他们小队在面对普通低级丧尸的时候都应付得勉强,又怎么可能得到中级丧尸的原晶核,只有今天撞见的流寇手里可能有。
练钢琴,跳舞,半夜做卷子算得上什么吃苦!
第七鱼出生的时候,他们家里就已经请上钟点工阿姨做饭打扫,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好,更是有了保姆司机。
如果不是末世到来,这个养女连碗都没洗过,而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女儿呢?
在第七鱼在音乐厅里演奏着钢琴,被所有人赞美的时候,她的女儿在车间里没日没夜地做工。
第七娇依赖的呼叫瞬间拉回吴杏芳所有的理智,原本垂落下去的手,一巴掌狠狠落在了第七鱼的脸上。
五个通红的指印连泥灰都遮不住。
“别叫妈妈,叫夫人,你算什么东西,妈妈是你配喊的吗?”吴杏芳眼眶通红。
因食不裹腹而急速消瘦下去的身体颤了颤,第七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她无力地被养父母绑了起来,一路拖拽着扔到了养父母的房间里。
跟她破烂的房间不同,养父母这间相对完好,甚至还有一张铺着垫子的大床。
第七娇正躺在上面,捂着肚子呼唤着。
把第七鱼随手扔在角落后,吴杏芳立刻从桌上的麻袋里掏出一个速食卤蛋,三两下撕开包装喂进亲女儿的嘴里:“妈妈在,娇娇不怕。”
第七渊也拿出一瓶纯净水小心翼翼地扶起第七娇的脖子喂她喝着。
这样温馨的画面,已经在第七鱼眼前上演过无数次,最开始的时候她会心痛会内疚,也会觉得对不起第七娇。
但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颤抖着,害怕着,愤恨着,被死死绑在角落没有任何办法。
甚至,为了不受到更多的折磨,她不能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惊动到这一对父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向第七娇赎罪,以往养母对她有多疼爱,后来的折磨就有多残酷。
可第七娇显然不肯放过她,在喝完半瓶水后对吴杏芳道:“妈妈,给姐姐也喝点吃点吧。”说完就要不顾身上的疲软疼痛站起来。
可她怜惜的举动触怒了吴母,一把扯过盖子盖好瓶口,吼道:“吃什么吃,她吃脏了身体还怎么送出去。”
一个“食物”,当然是空腹的好。
吴杏芳说话间指着角落里的一个装水的桶对第七渊道:“去外面接雨水给这死丫头浇干净。”
“妈妈……”第七娇不赞同吴母的话,可她越向着第七鱼却越让吴母暴怒,最后整个人被吴母按在了怀里哄睡。
怀中的女孩娇娇怯怯的脸蛋在转向第七鱼的时候,却悄悄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明明已经很饿了,可在这对母女的惺惺作态下,第七鱼却在愤怒中感到了一阵阵恶心的干呕。
胆汁都快从胃里翻涌出来。
第七渊提着塑料桶走了进来,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雨水。
面前这个被她叫了十多年爸爸的男人,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愧疚,那双起皮的乌黑嘴唇张开口想要说话,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趁吴桂芳不注意,第七渊把两个阿莫西林和一片白色药片塞进了第七鱼的嘴里。
“小鱼,别感冒了。”说话间就抬起木桶,在这个已经转寒的十月末把大桶雨水浇在了第七鱼的身上。
在冰冷的雨水冲刷身体的瞬间,第七鱼恍恍惚惚中听到男人说道。
“别怪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太可笑了!如果男人真的有良知,又怎么可能完全顺从了女人的决定。
她都要死了,要被吃掉了,感冒片有什么用,不生病有什么用。
比起女人赤.裸.裸的冷酷,男人不过是又当又立,一边想要获得利益,一边还要证明自己不是恶人。
恶心的干呕感越来越大,第七鱼想要将药片吐到男人的脸上,可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哪怕知道明天就是死期,也无法做到向死亡妥协,只能咽下了药片。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冷水的浇灌中,和那对夫妻的酣睡中绝望地迎来了白日。
被送到了那个好看男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