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阳蓦然间睁大眼睛,几乎被她这样的话生生扼住脖颈。
从她的空洞般的眼里终于又滴落出大滴的泪珠来,啪啪敲在大殿前的青石板上,瞬间被这样寒凉的温度凝结成冰。
“母后——”
祁皓神色微变,立刻上前搀扶了徐太后的手:“母后先去后殿等朕,怀阳她心里明白。”
徐太后终而长叹一声,望着怀阳微微摇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此处。
祁皓面露不忍,语气温和:“怀阳,你先起来吧,母后那边,我会想办法。”
他终究疼爱这个妹妹。只是怀阳听罢,却含着悲切而讽然的笑意:“皇兄不必再为难了,恳请皇兄让怀阳侍奉父皇身旁,让我这个女儿最后尽些孝心。”
她说罢,并不等待祁皓的允诺,踉跄着起身,杨幼禾伸出手将她纤细的身子扶着,怀阳并未拒绝,一步一顿的向着那百步台阶下走去。
怀阳推开保桓殿的大门,元帝此刻像是失神一般望着面前的画卷,见怀阳来了,苍老而悲切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生气,颤巍巍的向她伸出手来。
怀阳将手递给元帝,轻轻将头颅倚靠在他的膝盖上。
两个人如同这世间最寻常的父女,父亲眉眼温和,带着对女儿殷切的爱与祝福,女儿眷恋宽阔而坚实的怀抱,嘴角微挑,极为安和。
杨幼禾微微一怔,那画卷上的女子有着同缱罗可比的绝美模样,一席白衣出尘。不是皇后,也非曹贵妃,只是眉眼间和怀阳有着几分相似。
她心中猛然一紧,一个想法立刻将她从这样幽静温情的时刻骇出一身冷汗。
怀阳的生母,是否并非皇后。
“你怎么了,又出神了?”宋嘉言仿佛好笑般觑着她浅淡的神色,一如往常般轻轻将她的髻儿拍了拍。
“难得出来逛逛,你该展颜才是,前一段日子提心吊胆,今天就什么都不要想。”他语气一贯温和,从车帘里透进来的光将他眉眼渲染的极为干净清和:“想去杏花楼吃点心,还是想去醉安阁?”
“去醉安阁吧。”
宋嘉言闻言只是轻轻一笑,眸子里难得透出几分狡黠来,面前女子身量微微长开,面颊上细小的绒毛平白为她清丽的面庞添了几许可爱。
原来,她也在不知不觉间长得这般大了。
马车微微一晃,宋嘉言扶着丹寒的手先下车来,复又转身执了杨幼禾的手让她跳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便望着许久不见的醉安阁。
那日后,她本来以为醉安阁不会再开了,哪知如今在她眼里的竟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
她微微探头,见着屋里忙碌的熟悉女子,终而长舒一口气出来。
“素娘——”
那女子转头,面上一贯明亮绚丽的笑:“呀,小二,快温一壶好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