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隔壁一到饭点那肉香味就隔着墙飘过来,尤大脚八岁的大孙子又馋了,哇哇哭摔碗筷,“奶,我要吃肉,我要吃鸡腿兔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眼皮子浅没点出息。”尤大脚往孙子碗里夹了一片老腊肉,皱眉骂起来。
龚三民端着碗吃饭,嚼着又咸又硬的老腊肉,他也馋,“老大媳妇,叫旺子别哭。”
洪香花哎一声,只能放碗去哄儿子,却是越哄哭的越凶,吵得尤大脚心里烦躁,对隔壁那家子恨得不行。
“三民啊,就这么算了?”尤大脚摸摸好的差不多的胳膊,心里不甘。
最近几个儿子不在家,龚三民顾忌龚立新兄弟俩,便想等自己三个儿子回来再好好合计这事。
“急啥,他有儿子,我也有,等老大几个回来,不怕拿不到屋子。”
尤大脚鼻子里哼一声,放下这事,却是对大儿媳妇说,“明儿你也去山上转转,抓两只野兔子回来给我孙子解解馋。”
洪香花抱着儿子,“妈,我哪能抓到兔子,兔子跑的比我快。”就是走运抓回来,她婆婆也没李桂芬的好厨艺,白糟蹋了。
尤大脚瞪她一眼,“傻了吧唧,你不会捡现成的?他们在山上埋陷阱,你明儿就盯紧了跟在后面捡不就行了。”
洪香花听明白了,咧嘴笑,“妈你聪明,我明儿就先去山路上守着。”
第二天,龚立新两兄弟仍旧是一大早出门,却是苦了洪香花淋了一个上午的雨,别说兔子,就是兄弟俩的影子她都没守到。
家里肉管够,龚立新两兄弟没上山,而是上生产队去了。
之前龚家这俩兄弟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一上工就偷懒,不仅自个儿懒,还怂恿别人一起罢工,嘻嘻哈哈尽搞破坏,队里的人烦腻了他们,谁都不愿接收这俩倒灶货。
大队长也被两人搞怕了,但是他是生产队的大家长,龚家兄弟是他底下的社员群众,本该一视同仁,不能放着继续混下去。
而且以往一出现就歪脖子斜眼没个正形的兄弟俩,现在站他面前身板子挺拔干练,像从部队里出来的军人,态度端正一再保证改过自新。
“行,再信你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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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水村依山傍水,坐落在大山里的小乡村被昨日里的一场春雨一洗,美得仿佛像是幅山水画。村子后山脚下的那片野生桃林,一半的花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半的花开在树上,俏丽又浓艳。
花树交映间隐约能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笔直细弱,在枝条下露出雪白的面庞和天鹅项的颈子,袅袅婷婷的站那儿,手里还捧着一株桃花。
山路边,从山上打猪草回来的几个小姑娘,停下脚,眼睛追着林子里的身影看直眼,着了迷。
片晌,其中一个喊了一声,“呀,那不是龚敏敏吗?她咋在那儿?”
“还真是那个跟屁虫,可她好久没来找咱们,你们发现没?”
身后几个人叽叽喳喳在议论林子里的龚敏敏,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赵宝林神色一晃,望向远处的目光,满目的复杂。
龚小妹抬起手肘碰了一下她,“宝林姐,你还看她呢,龚敏敏平时总爱追在你身边,让你带她玩,我们不愿意,你就帮她说话。你最近见过她吗,要不要现在把她叫过来?”
赵宝林没动,她没想到刚重生回来没几天,会这么快遇见龚敏敏,上辈子她俩可是仇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她把龚敏敏当作仇人。
因为一个男人。
见赵宝林不说话,龚小妹就以为她答应了,于是两只手拢在嘴巴边上喊起来,“龚敏敏你快下来,我们宝林姐有话要和你说。”
眼下是三月,树上结满红的粉的花瓣,敏敏兴致起,趁天晴,她想采点回去,放在屋子床头边,或许晚上能入睡好眠。
刚提起篮子,便看见山下路边一群姑娘,有人在喊她。
赵宝林见树下的人动了,这才反应过来,“你喊她干嘛,我什么时候要找她说话了?”
龚小妹大大咧咧,不以为意,“宝林姐,她下来了。”
林子里,敏敏脚步轻盈手腕间挂着一个小竹篮,怀里还捧着一束桃花,风一吹,人还没走到她们跟前,她身上沾染的桃花香先是飘过来了。
赵宝林不由得抿紧嘴唇,站在她身后的龚小妹吸吸鼻子,张口,“你能不能走快点,没见我们在等你。”
敏敏踩着轻快的步子,应一声,“就来了。”
等走到她们跟前,转头去看赵宝林,乖乖巧巧笑得极好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宝林语塞,抓在框绳上的手指用力到留下几个印子,看着跟前世一样,天真愚蠢软懦讨好,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多出色的脸蛋,在心里把她当好姐姐的龚敏敏。
她心间涌上醋酸,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索性冷下脸,不去看她。
“什么有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身后龚小妹站上来,说话语气很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龚敏敏十分讨厌,但一双眼睛又不停的在看她,还问敏敏。
“你在林子里干嘛呢?这些天也不跟我们一起去打猪草。”
别人这么对她,敏敏不见生气,丢开赵宝林,晃了晃怀里的桃花,对龚小妹说,“我在林子里捡蘑菇啊,顺便摘几株花。”
说着,弯起眼睛问她,“好看吗?要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