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让大家久等了。真到了开文的时候又不知说什么好……总之这应该算是普通到传统的武侠题材,当然主流还是谈恋爱,大叔与少女的故事~今天开始,每周二四五六七更新,周一周三休息。祝旅途愉快~ “念念?念念……” 黑暗之中,男人沙哑的声音散发着醉酒的燥热,伴随着椅子被踢倒的踉跄声,接二连三,毫无章法,随着心跳,愈来愈近,愈来愈乱。 “念念……” 秦念原本就没有睡着。此时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砰”地一声,男人将身子撞开了门。 她看见男人的影子被月光拖得长长的,落在微霜的地上,孤独得有些可怖。然后她才抬头去看男人的脸,清俊的、却已醉得泛红的脸,那双总是明亮地笑着的眼睛里没有分毫的笑意,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秦念微微皱眉,话音带出生涩的胆怯。若换作往常,秦念并不会对付不了醉酒的谢随,可是今晚却不一样—— 他明明也知道,今晚不一样。 他怎么能够仍旧把今晚当作每一个寻常的夜晚一样,毫不在意地发酒疯呢? “念念。”他又唤了一声她的小名,低低的,宛如一声喟叹。 她咬了咬牙,在他俯身下来之前一脚踢上他胸膛:“出去,出去睡!满身的酒气,不要到床上来!——你——”她赤-裸的足突然被他一把抓住,她慌了神,“谢随!你、你放开我!” 他低头笑了一下,伸出手来,从她的脚背往上抚摩过去。带茧的手指触感粗糙,滑过一片细腻嫩白的肌肤,渐渐地将衣衫推了上去……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秦念面色苍白,声音反而低了下来。她的双眸亮得像鬼。她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一只手往身后的枕头底下摸索过去。 谢随忽然抬起了头。窗纱将浅白的月光筛落在他脸上,仿佛细沙流过他的表情。他似乎是笑了,极轻、极淡、极哀伤的笑,她永远都看不懂他的笑。 然后他倾身上来,吻住了她。 她睁大了眼睛,震骇得忘了呼吸。而他的唇舌却极尽温柔,引领着她,诱惑着她,安抚着她…… 她终于是认命地闭上了眼,枕头下的那只手无力地松开了刀柄。 泪水从她紧密的双眼下流了出来。 “念念……”他亲吻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泪水,他在她耳边如情人一样呢喃,“念念,我的……” 秦念忽然睁开了眼。 *** 周遭冰凉,石床石枕散发着夜的寒气。漫长的、黑暗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梦中的月亮在很远很远的甬道尽头,零落下一点微光。 秦念皱了皱眉,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做了一场春-梦,梦中那情-欲的躁动、以及梦醒后这副乏力的身躯都让她感到有些恶心。 扶着额头坐起来,想必是昨晚练功练得太累了,现在仍觉浑身乏力。右手下意识地往床头摸索,握住了熟悉的刀柄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是她惯常闭关练功的废弃古墓,位于红崖山的后山,罕有人至。秦念知道自己根骨平平,但是谢随曾说过,凡事只怕认真,而她恰恰是个最认真的人。 谢随啊……那个酒鬼。 想起梦中的人,酒气氤氲仿佛还扑面可闻,黑暗中她竟尔清淡地笑了一下。 五年了,记忆的轮廓纵不曾消磨一丝半毫,但记忆的内容可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再睡不着了,也无法静心练功,秦念抱着膝盖坐在石床上,静静地看着墓道尽头的那一点月光,就这样坐了一夜。 *** 红崖山,红崖寨,冬雪初霁,天朗气清。 林小船知道自己这次闹大了。 那个男人还等在前堂,优哉游哉地品了一口山里的土茶,然后背着手装模作样欣赏起香案上那幅山水画来。小船儿观察了他很久,却怎么也不敢出去答复他。 怎么答复?“对不住呐客官,我们抢了您的箱子,本以为装的都是黄金,哪晓得打开一瞧里面全是石头?”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先稳住这个男人,待大当家从后山回来再作商量。 可是一想到自己干的傻事要禀报给大当家知道,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说船儿,你跟这儿磨磨蹭蹭个什么劲?不是叫你去应付那个镖师么?”清脆的声音如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响起,是他姐姐小鬟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小船儿惊得一跳:“姐、姐!我看还是等大当家……” “到底什么事情,还要烦着大当家?”小鬟说着便一掀帘子去了前堂,小船儿拉都没拉住。 窄而空荡的前堂上,那个“镖师”一身闲散的灰白布袍,正侧身坐在客位,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剥橘子。不束的长发披落下来,掩了大半的脸容,只露出一弯似笑非笑的唇角。小鬟默默打量着,这人衣衫单薄,连佩剑都藏不住,当真是个镖师吗? 和他一起来的那些等在外头的彪形大汉们才可以叫做镖师吧! “我可没说过我是镖师。”男人将橘子在手心掂了掂,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朋友请来护镖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倒是很好看的,双眉安然地舒展,瞳仁里是纯粹的黑色,一眼望不见底。 小鬟咬了咬牙:“我管你是镖师还是镖,你们那箱子里装的本就是石头,可不能赖在我们头上!” “请问姑娘,我朋友的箱子可是在贵所打开?” “……是这样没错。” “开箱的时候,旁边可有我朋友的人手在?” “……那自然没有。” 男人两手一摊,笑得和蔼可亲:“那么,我没法相信姑娘的话。请姑娘将那一百两黄金交出来吧。” 小鬟瞠目结舌地看他半晌,忽而脸色一变,竟尔笑了起来,“看不出这位大叔风度翩翩,原来也是个耍赖的。” ——大叔? 男人顿了一下。 小鬟笑道:“您的朋友可是开镖局的?奉劝您赶紧回去同他说一声,他被人耍了,可不要到时候折了镖银还丢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原来姑娘还没看出来我朋友是谁。” 小鬟一愣,“是谁?” 男人道:“贵上大大小小也是个占山为王的寨子,连扬州的吹金断玉阁都没听说过?” 小鬟呆住了。 看她的表情,扬州的那个什么阁,她显然是听说过的,而且听说得还不少。 男人的目光悠悠然转向前方墙上悬的那幅山水画,“我看贵寨这幅《江山楼阁图》,想贵寨大当家料定是个有雅趣的人,不会缠夹不清。方才那位小兄弟已说了要请大当家来,不知何时才到呢?” 小鬟在心里把亲弟弟骂得狗血淋头,脸上还是带着笑:“是小女子缠夹不清了。可我们大当家还在后山闭关,谁也不知她何时回来……” 男人将剥好的两只橘子放在盘子上,温和地笑道:“我尽可以等。” 小鬟苦笑:“敝处,敝处可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简陋得很……”何况门口还蹲着那么几个彪形大汉……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俄而站起身走了过去,对那几个镖师吩咐了一番,后者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等你们大当家回来,也不需你们招待。”男人回转身来,微微一笑,“只请姑娘告知一声,你们大当家贵姓?我怕称呼不当,要出岔子。” 小鬟讷讷:“姓秦……” *** 秦念从后山回来的时候,月亮已挪到了天东头。 她一身疲惫,走入院子里还未来得及叫唤,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口。回头一看竟是小船儿,她不怒反笑:“你好大的胆子!” “是我姐说的,让我在这儿等您,大当家!”小船儿年不过十四,身量还未长开,手脚畏缩地站在一旁,“这会儿您可不要去前堂,有、有麻烦事儿……” “什么麻烦事儿?”秦念眉毛一挑。 小船儿嗫嚅半天,终而跺了跺脚,下决心说了出来:“这都怪我,大当家!我今日脑子犯了抽了,想着去路上打个秋风,谁晓得就让我遇上了大好事了,一队人马驮着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我看那马蹄子每迈一步都陷进泥里,就觉着肯定是大手笔——趁着那几个镖师都不在,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好打发的男人守着箱子,我、我就带着弟兄们……” “抢了箱子?现在呢?”秦念面不改色。 “是……可现在,现在他们追上来了!” “追上来又怎样?”秦念皱眉,“打得过便打,打不过把箱子还给他们便是。” 小船儿苦着脸道:“最、最可怕的是……我们把箱子抬回来才发现……那一整箱子里,全是石头哇大当家!现在人家就催赶着我们还箱子,还硬说箱子里有一百两黄金……” “你们是在山上开的箱?” “可不是么……” “开箱的时候,也没请个见证?” “这种事情怎么找人见证啊大当家!” 秦念将带着的包裹往他怀里一甩,“那怪谁来?” 小船儿忙不迭接住了,一看那包裹,里头全是山上的野果子,并几株草药,他急得想哭:“怪我,怪我……” 秦念抬起头,小鬟正站在院落与前堂的连接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她走过去,小鬟便附耳同她说了几句话,秦念点点头,又不时往小船儿这边瞥一眼。 “我去会会他。”秦念说着,走过了狭长的走廊,一掀帘去了前堂。 *** 两只橘子,托在花瓣般盛开的橘皮里,被剥得一丝半缕的白丝络都不剩,嫩黄的果肉曝露在空气中,经了一整天消磨,颇有些委顿的样子了。 男人像是全然不会饿,也不会无聊,一手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另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笑了,“这位想必是秦大当家了。” 秦念的目光从那两只橘子移到男人的脸上,过了很久,她才回答:“是我。” 男人道:“你吃过没有?” “没有。” “那不如我们一起吃。” “……啊。”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嗯?” 秦念的手抓住了身边的椅背,“你……你尊姓大名?” 男人这回却沉默了。 秦念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慌张的神色。她似乎想逃,却无法拔足,只是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随。”男人说道,“我叫谢随,随便的随。” 他站起身来,又回头拿起那两只橘子,走过来捧起秦念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她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见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五年了啊……看到这幅画时,我原还不敢相信。原来我的念念,也是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