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觅见到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就厌恶,冷冷拒绝:“我这里没有纳兰铮的信。”
纳兰初望着她,目光直直的。
“你有。”
哥哥说过一定会寄信回来,楚家暗地里控制了整个都城的书信往来,哥哥寄来的信,一定在楚觅手上。爹娘如今在狱中,只有哥哥性命未卜,不知身在何处。
楚觅慢慢走到她面前,双眼带着满腔的恨意盯着她,“纳兰初,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就算我有纳兰铮的书信,又凭什么给你?”
她的婚事,她的夫君,还有她的爹娘,还有她自己遭受的所有不幸,都是拜她所赐!
要是没有当年那一场相遇,她就不会惹上纳兰初这个晦气东西。
现在的她就仍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见不得光的虫子,在这破客栈里避人耳目,躲躲藏藏,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苍天果然有眼,卫国公府败了!曾经高贵得不可一世的卫国公嫡女,竟有低声下气来求她的一天!一想到她今后凄惨的命运,楚觅就一阵畅快。
“你想让我如何?”
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她的话。
想起如今的境遇,纳兰初心底生出一丝凄凉。
除了一条苟延残喘的命,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如何?”楚觅嘴角勾起一丝狠戾。
当年的仇,她一笔一笔都记着,现在终于到了让她还的时候。
她冷冷一笑。
“随我来。”
楚觅撩开帘子,走进后院。
纳兰初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客栈后面是一片荷塘,冬日荷叶早已败落,只有几根残茎支撑着萎落的荷叶,一入冬,耷拉了满塘。
小时候,纳兰初每到夏天便时常来这里划船,有时候还能采得满满一袋莲子回去,让如兰炖莲子羹。这里是都城夏日的热闹之地,但一入冬,就鲜有人踏足。
纳兰初虽不知为什么楚觅要带她来这里,但她心里实在记挂着纳兰铮的安危。即便是知道她可能不怀好意,她也不得不来这一趟。
楚觅站在水边,从怀中抽出一张信件,递给纳兰初。
她刚要伸手去接,楚觅反手就将她推进了水里。
“你......”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里挣扎的人,嘴角挑起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就实话告诉你,纳兰铮的信早就被我烧得一干二净。不过你放心,等你到了那边,自然能一封不落地看完。”
这荷塘里的水深不见底,周围无人搭救,纳兰初今日必死无疑。
她嘲讽瞥了一眼,施施然离去。
“救命,救命......”
纳兰初不停往上探手,却只触摸到无穷无尽的冷水。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水流堵住鼻腔,强烈的窒息感沉沉压来,刺骨的冷水抽近胸腔的最后一丝空气。
四周是一片绝望的黑暗。
她想要唤人,但一张嘴便有冷水灌入口腔,便是想睁眼都不能。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任何话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挣扎了许久。
她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没用的,纳兰初,没人会来救你。
就算救了你又如何?
你不过是一个叛臣之女,又如何能在这世间活得下去......
还是死了好,至少还落得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她没再挣扎了,任由身体沉落塘底。
下去也好,她还能给爹娘和哥哥看看路。
意识在混沌之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少年站在树底,和煦的日光透过树影,落于他微垂的眼睫。他周身的光芒是阔别已久的暖意,让人忍不住追逐。
光明与黑暗交汇之间,唯有他的眼底闪烁着万千星辰的光。
熠熠生辉。
纳兰初笑了。
若是死后梦里有他,这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