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逃不了的宿命,转眼又是一个轮回。
他那只枯槁的人,奋力地指了指南面,蔡珪愣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开始念起父亲的诗文来。
“我本山泽人,孤烟一轻蓑。功名无骨相,雕琢伤天和。未能遽免俗,尚尔同其波。梧桐唤归梦,无奈秋声何。”
蔡珪含着泪开始吟诵蔡松年当年所作的《庚申闰月从师还自颖上,对新月独酌十三首其一》。
这首诗是蔡松年当年怀着去国怀乡之情所作,字里行间尽是一个读圣贤书的文人的悔恨和无奈,在他的时代,这样的人何其多。
蔡珪吟完这几句诗,只见蔡松年的手渐渐放了下去,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沉寂,不,不应该是沉寂,而是永远地沉睡了。
“父亲!”蔡珪已经泣不成声。
世人都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幸运的人,年少得志,一路平步青云,从一个随军的小小文官做到右丞相这样位极人臣的高位,不仅在金国皇室的内斗中游刃有余,又眼光独到与与年轻时候的正隆帝交好,所以才有了这晚年的荣宠。
但是只有他知道,父亲曾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那身金国的官服叹息,还有他的诗词中时常流露出来的随波逐流的无奈。
同一天,中都城内蓬庐书社。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孩子们已经到了快放课的时间,守贞今天心情出奇的好,打算教点四书五经之外的诗词。
“先生,这首诗讲的是什么呀?”一个孩子问道。
“这首诗讲的是京口和瓜洲不过一水之隔,钟山也只隔着几重山,春风又吹绿了长江南岸,天上的明月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照亮我回家的路呢?”
“那江南又是在哪里呢?”又一个孩子问道。
“我知道!”第一个孩子举手说道:“我父亲说他要跟皇帝去打江南了!”
“小孩子可不能乱说。”守贞笑了。
他是听到了些传闻,也在城外看到了运送军器甲胄的马车,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明他是不会相信的。
都说“童言无忌”,这个孩子说的多半是真的吧。
他想了想,不管打不打仗都和他关系不大,他不过是个靠祖产过活,开书社打发时间的闲云野鹤而已。
想岔开话题,他便说道:“这首诗的作者是宋人王安石,这个王安石呢……”
刚说了一半,正在旁边扫地的阿速抢着说:“我知道!这个王安石啊就是一个特别喜欢瞎折腾宋国大臣,搞什么变法结果把宋国搞垮了,才让我们的太宗爷爷灭了北宋。还有啊,他自己把自己的牌位抬进了孔庙,跟孔老夫子平地平坐……”
“我让你插嘴了吗,皮又痒了?!”守贞瞪了他一眼:“扫完地赶紧去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