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紧张地握住了书箱,望着跟前几个身材高壮的女人,以及身边那张带血的面孔。
她们都恶狠狠地盯着他,许凉两腿发软,差点窒息晕倒在地。
“滚开。”对面有个女人眉毛倒竖,朝许凉不耐烦地挥手,凶神恶煞说道:“再不走,连你一块儿揍。”
许凉被她一吼,知晓她们要对付的只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可是他头一回碰见这种场面,此时腿脚不听话的哆嗦着,半天挪不动脚步。
他急得额角冒汗,准备往后退缩,却被旁边的女人抓住了肩膀。
血腥味瞬间冲击了他整个鼻腔,令他几欲作呕。
“放……放开我。”许凉抖着手去推她。
女人又抹了一把脸,病急乱投医地对许凉说道:“帮我一把。”
许凉滚动着喉结,嘴里无意识吞咽了好几下。
他并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中:“对不起,我、我帮不了你。”
对面那几个女人看不得他磨磨唧唧的,气势汹汹走来,吼道:“你怎么回事?还不快滚蛋,等着挨揍吗?”
许凉急迫想挣脱身边女人的掣肘。
女人手劲儿却极大,怎么都摆脱不了她的禁锢,许凉抖着唇瓣,怯怯朝对面说道:“我想走的,但是她不放开我,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而一个性格急躁的已经暴怒,她不耐烦听许凉叽歪,攥紧拳头就朝他脸面挥去。
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语气甚是急冲:“你们聚这儿干嘛呢?放开他。”
许凉听到这个声音,身子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寻着声音的方向转头望去,看到了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姜皓染。
姜皓染慢慢走过来,她活动了一下因为跑得急而有些发酸的腿脚,看来及时赶上了。
而那个少年,也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她越过几个女人,靠近后,终于看清了被围在角落里的少年的脸,顺着他的五官观察了一番。
虽看不惯他那副郎么兮兮的小弱鸡姿态,但不可否认,眼前这少年的长相确实无可挑剔。
清凌凌微微圆睁着的双眼,秀气挺直的鼻梁,精巧秀致的脸庞。
就算此时因为惊吓而脸色发白,他漂亮的相貌也没有丝毫损色,反倒增添了几分脆弱的感觉。
这要是放在现代,完全就是各大娱乐公司哄抢的对象吧,只可惜生在了这女尊异世。
姜皓染看清许凉长相,愣神之际,许凉身旁的女人移动了几步,突然蓄力发狠,猛地将许凉推了出去,然后趁机逃走。
来不及顾及其他,姜皓染下意识伸手把人接住,却被那股冲击过来的力气带倒了,两人措不及防的滚作一堆。
“头儿,你没事吧?”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那个女人大声惊呼,其余几人回神之后也开始叫唤起来。
姜皓染后背嗑到砂石,痛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按住怀里少年的肩膀,想先将他扶起来。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眼神慌乱到不断颤动,他开始叠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摔到你身上。”
姜皓染伸手的动作顿住,她因为疼痛而隐忍的脸色显得格外冷酷。
她咬牙忍了半晌,转而朝被吓得不轻的少年问道:“你……”
刚开口,就见少年手忙脚乱从她身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慌乱中不小心踢中了姜皓染的脚背。
“唔……”姜皓染闷哼一声。
摔倒的时候她脚就扭到了,这又被再次伤害,疼得她差点痛呼出声,好在忍住了,只拿握紧的拳头猛锤了一下地面。
“对……对不起。”许凉缩着身子连连后退,一双手慌乱地拧来拧去,颇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周围那几个女人赶紧把姜皓染从地上扶起:“头儿,怎么样啊?”
姜皓染疼够呛,她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眯着眼睛找到了许凉的位置,手指点了点,正要问他回家还有多长距离,害不害怕。
许凉瑟缩在角落里,被她一指,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捂着脑袋,嘴里乱无章法,可怜巴巴念叨着一些道歉的话。
最后见姜皓染没有过来揍他的意思,赶紧拽着书箱,脚底抹油一溜烟小步逃走了。
“诶?”一边被疼痛折磨一边纳闷他的行为,姜皓染支着脚,还没开口呢,就见人都溜走了,这小没良心的。
谁能料到,更郁闷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许凉身影消失在巷角时,久不吭声的小八就幽幽开口了。
--叮咚,机灵的小八上线啦~
--首先恭喜宿主,目标人物已出现,撒花~
姜皓染:!
“你是说,刚刚我救那小子就是目标人物?”
--是的哦,接下来宿主要多多努力,好好关心爱护目标人物哦。
姜皓染:“……”
敢情闹半天,到头来就是这小子许的愿啊。
姜皓染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她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了一口森白牙齿。
其实小八没必要担心,就算不提醒,接下来她也一定会好好“关心”“爱护”那小子的。
“还不快送我去医馆。”目标跑了,几个罪魁祸首还傻站着愣神,简直榆木脑袋。
姜皓染一把拍在旁边大个儿后背上,没好气的出声提醒,接着,她便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医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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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姜皓染没有来书院,直到教书先生上完了课,她都没有出现。
频频偷眼去瞄她书案的许凉注意到了,一整天七上八下吊着晃荡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许凉很害怕,唯恐姜皓染来找他算账。
今个儿他又被教书先生罚了,因为他没有完整背出先生布置的诗篇。
教书先生不喜许凉,便有千万个理由来打他手板罚他做事。
许凉不懂,分明他只是不爱说话,胆子小,读书虽然也不好,但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呀,为何先生唯独不喜他一个。
同窗们知晓先生不喜他,继而也开始孤立起他来,后来便没有人愿意同他讲话了。
甚至有人带头藏他的功课,导致他被先生罚,那些人还会幸灾乐祸,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嘲笑讽刺他,等他走近,又哄笑着四散而去。
刚开始他还会笨拙地解释,回回这样,教书先生便觉得他不老实,也更加的不待见他了。
许凉有时会想着退学,但一想到阿父隐忍多年,好不容易才向许家求来机会,送他到书院学功课,他就不好意思开这口了。
把抹布从水里捞出来拧干,许凉开始清洁整个学堂的书案。
这样的劳作他已经习惯了,大概再忍受个一年半载,过了许家承诺阿父的年限,到时他便可以远离学堂远离这群人了。
许凉一张张书案擦下来,很快到了一张靠窗的。
看到是姜皓染的位置,许凉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抹布。
其他同窗的戏弄只是小打小闹,而被姜皓染盯上,则会像被毒蛇缠身一样毛骨悚然。
据说,曾有同窗仅仅言语上有所得罪,便被姜皓染打断腿,再扔到了关着恶狗的笼子里随意撕咬。
想起这些,许凉擦桌子的手抖了几瞬,慌乱中不小心撞到了书案。
结果“啪嗒”一声传来脆响,许凉听到声音低头。
地上躺了一块玉佩,不过已经碎成两半了。
许凉捡起来看了看,过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的脸色刷白,急忙把玉佩放回原处,试图合拢复原,却怎么弄都可以明显看到裂痕。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昨日他已经把姜皓染得罪狠了,扑倒在地还踩伤了人家的脚,如今又摔坏她的玉佩……
新仇加旧恨,这个恶霸气起来,会不会打断他的腿,再把他关进恶狗笼里?
越想越后怕,许凉鼻梁沁了薄汗,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心想要是有那物什把玉佩缝合起来就好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许凉眼里突然划过一道光亮,然后他探头探脑,偷偷朝周围瞄了一圈。
同窗们早就走光了,学堂里只余下许凉一个人,他将碎成两半的玉佩拢起,悄摸着攥进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