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任六郎(二)(1 / 2)我在聊斋当纨绔首页

孙夫子透过窗户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但他没有表示,继续上他的课。

严景二人等在门外,直至放学下课。孩子们欢快地收拾东西,一一向夫子道别,然后一蹦一跳地回家去。

学生们全部走完后,孙夫子才出来,他穿一身月牙色的白袍,衣服虽是半旧,却洗得很干净,边缘洗得泛白。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严景上前一步,示意墨香拿出那坛酒,说:“谷温茂大人托我把这坛酒送给您。”

孙夫子听见谷温茂三个字,倏然变了脸色,冷笑道:“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发誓不再相见。”

谷温茂跟严景说孙夫子是他的旧友,但两人看着却似乎有不小的恩怨,严景在心中揣测。

他又看向墨香手里提着的酒坛,面露疑惑,接着像想起来什么微微晃神,说:“这是那时候埋在学堂里的那一坛酒?”

孙夫子故意讥讽道:“怎么?他想低头和我和好,还是在朝廷上终于混不下去了?”

严景叹了一口气,向他解释:“谷先生时日无多了,这是他嘱托过我的。您可以把这当成谷先生的遗愿。”

孙夫子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像炸了毛的公鸡,厉声道:“你胡说什么!谁时日无多?遗愿!”他先前冷漠又带着嘲讽的神色一寸寸龟裂,急红了脸,脖子上挣出青筋,语气又急又快。

面对孙夫子的咄咄逼人,严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只道:“此事说来话长,您看……”

孙夫子冷静下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头拴上学堂的大门,冷冷说道:“你们先到我家里去。”

他的住处离学堂不远,走上一刻钟就到了,也是小小两三间茅屋,屋前有个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子里养着两只鸡。这两只鸡看见主人摇着翅膀咕咕哒地叫唤。

孙夫子走进院子,绕开围着他脚边转悠的两只鸡,请严景他们进屋。屋内陈设也很简单朴素,黄泥地、青石砖,空荡荡的空地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两张椅子,他四下一看,走到里间拖出来一个圆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人都围桌坐下,孙夫子迫不及待地提问。

严景便从他在梦中考城隍说起,一路说到谷温茂最后被选中了青州城隍,最后又拜托他前来送酒,除了隐去敖冰一节之外,所有细节展露无遗。

墨香听得瞪大眼睛,料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家少爷竟然还有这样一番梦中奇遇。

孙夫子听着严景的话一直低头无言,他背对门而坐逆着光,头颅低垂看不清神情。等到严景说完,他才抬起头想扯动一下嘴角,到一半又僵住,他仰头看向房顶,中间是横梁,几只蜘蛛在结着网。

孙夫子收回视线面向严景,却又垂下眼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似笑非笑的哼声:“我就知道像他那么幼稚又天真的人掺和进皇权里去,能有什么好结局呢?当初不听我的话。”

这话说来如此不客气,严景想反驳几句。他见到的谷温茂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朗月清风,才华横溢又极富魅力的人。哪有什么幼稚,这个孙夫子一定是在污蔑。

不过他看到孙夫子却是脸色苍白黯淡,两颊的肌肉在细微地抽搐,似在强忍什么,整个状态像一座被压抑住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严景及时刹车住嘴,他窥见了孙夫子不愿显露的痛苦,心里油然而生几分同情。

孙夫子察觉到严景的态度变化,他瞄一眼墨香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坛酒,就又别过脸去。

“其实这样也好,城隍也算成神了。我要恭喜他。”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严景和墨香相顾无言,他们知道此刻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体贴地保持沉默,让孙夫子一个人静静。

黄昏的暮色一点点侵入屋内。

他再回头时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总之谢谢你们两个。”孙夫子身处陋室之内,神色高傲却如同置身宝殿,他已经套上了一副盔甲。

严景嘴角一抽,听着是感谢自己的话,但看样子怎么自己才像是要谢恩的人。

不愧是曾经的好友,他们两个性格南辕北辙,但严景发现孙夫子和谷温茂身上有一点相似之处,那就是无论怎样在人前都会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那就慢走不送。”孙夫子直接谢客道。

严景大感震惊,这孙夫子未免也太耿直了吧,都不挽留一下就直接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