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借?”夏桃娘秀眉微挑,这谢印知道的不少啊,她以前是不是逛过青楼?啧啧,奔狼将军,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将军,手里的闲钱应该也有不少,那么多男人天天困在军营,偶尔休沐去个青楼一点都不奇怪。
不对,他们去的,只怕不是三色坊这种歌舞之所,而是……她不会跟别的女人……不对,男人,也不对,那时候谢印女扮男装,叫个男人不成了笑话?总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行!
谢印哪知道夏桃娘心里这么多想法,认真的点头,“听以前军中将军说过,有时候军中休沐,会许多人一起去烟花之地,一个馆子姑娘不够,就去别的馆子借。”
“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见过?”夏桃娘追问。
“当然是听说的,那些地方贵得很,我一般不去的。”谢印如实回答。
一般?夏桃娘挑眉。
“有两次大军得胜,跟着去过。”谢印道。
果然去过!
夏桃娘心里闷闷的,问,“你不怕被发现?”
“我只是跟着去,吃些饭菜,闲聊一会儿,等到晚上就跟几个有家室的或者不愿意跟那些女人亲近的一起回军营。”谢印道,随即想到这三色坊里全都是‘那些女人’,不禁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看向夏桃娘,她脸色果然十分奇怪。
夏桃娘没再追问此事,只是轻轻一叹,道:“李老爷给的银子虽多,可我们这一夜的本钱也不少,去别的坊里借的姑娘必定也不能是无名之辈,只怕七七八八下来,我们不止赚不到什么,反倒要亏了本。”
谢印的神情依旧平静,但不知为何夏桃娘就是能在这份平静里看出几分焦急。
她停在夏桃娘身后,神色有些不自在,“要不我去替一个三等的姑娘,让一个三等姑娘替苏薇?”
谢印声音虽低沉,却一直非常有力,结果这一句却是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她不想这么做,可对于现在的她帮夏桃娘解决燃眉之急才是更重要的。
“我知道我相貌平平,但好在常年练武,不至于伸不开腿脚,三等姑娘都是数人一起上台,只要掩在人后,相信没人在意。”谢印又解释道。
夏桃娘见谢印如此认真,竟一时答不上来。小二小三提着水盆拿着抹布过去,厨房的几个小子也在备菜,姑娘们各自忙碌着,眼前的场景跟前世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前世的那一天,自己发过火之后无人敢喧哗,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伤的谢印对她只有愈加深厚的不屑和怜悯。是不屑,甚至不是仇恨,夏桃娘不怕别人恨她,就怕别人看不起她。
但现在,谢印的目光里却只是焦急和真诚,她是真心想自己登台凑人数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不嫌那台上脏?”夏桃娘声音轻柔,她从后门往大堂看去看去,下面跑堂的小二小三并几个小丫头正在打扫,三色坊一尘不染。
“脏?”谢印往里看了看,“不是每天都……”
话说一半,谢印仿佛才明白夏桃娘的意思,她靠在一根柱子上,抬高右手,那上面有几条纵横交错的疤痕,和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掌柜的,我这双手,斩杀过至少上千人,奔狼军在我的带领下取过数万游人首级,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只要对方拿刀就是我们的敌人。难道我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吗?”
“那怎么一样?”夏桃娘几乎不等谢印说完立刻反问。
“有什么不一样,一个人是好是坏本就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决定的,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想沾满鲜血,也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想做风尘女子。可始终究有很多事,是我们不能决定的。”谢印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夏桃娘,“掌柜的是个好人,你的地方,不脏。”
快四月的天气已经非常暖和,春风拂面,谢印迎着风站在阳光下,抬着满是伤疤和老茧的右手,她微微一笑,好像就把曾经那些血染沙场和现在堕入风月的遭遇都给抹平了。
夏桃娘竟有一瞬间的迷醉。其实谢印不是什么都不懂需要人护着的毛头小子,相反,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只不过是看开了,看淡了,所以才不在意。
想起前世对她做过的种种,夏桃娘简直无地自容。谢印看开了,可是她看不开,她的将军,绝不会把一身武艺用在这脏污之地!
“不用你,我有办法。”夏桃娘道,“今晚别早早回屋了,来大堂里走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