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侜予这会儿也没去做妆造。他跟staff说了皮肤过敏，staff没敢管他，于是他这会儿还戴着那副白色口罩，只露出黑发下一双清亮的桃花眼。

徐沁看到他冒出来都愣了一下，在段楹和江侜予身上来回扫视，问：“你，你干什么？你维护他？”

“维护他？我又没病。”江侜予口罩下的声音有点儿瓮声瓮气，不过丝毫不妨碍传达出他的嗤之以鼻。但还没等徐沁松一口气，江侜予又说：“我单纯看不爽你说的话而已。”

【确实，江侜予也没练过几天，唱跳水平跟段楹烂得不相上下，他是不是觉得被徐沁的“废物”扫射到了啊？】

【哈哈哈哈笑死，以他的作风真的很有可能。】

【蠢得一批，本来没他啥事儿，非要这时候跳出来，以后骂废物都可以连他一块骂了。】

……

弹幕的嘻嘻哈哈正是徐沁心中所想，他也觉得江侜予是被踩中了痛脚，蠢得厉害对号入座，而自己占着道德高地，不嘲讽他几句都算亏了，于是冷笑道：“你这也是知道自己浪费名额浪费空气，上赶着认领来了？”

“浪费？什么叫浪费？”没想到江侜予口齿清晰地回答他，“你是指让没受过训练的人参加节目吗？那节目怎么没有受训时间低于多久就不允许参加的门槛，需要你主持公道？”

原主以前眼高于顶，心里只有他的霸总未婚夫，压根没把其他练习生放在眼里，也极少和他们说话聊天，所以这会他又快又尖锐地怼回来，练习生们除了震惊一下，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徐沁也噎住了，他从小众星捧月，有什么事别人都会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让着他，自然从没练过跟人吵架的功夫，这会被江侜予呛得连说了两遍“你、你”，一时也没想出什么有力的回击来。

“你受训七年很了不起？”偏偏江侜予乘胜追击，连珠炮似的道，“你就算训练八年、十年，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是全世界在耗费资源在供养你、培养你，那是你拥有的东西吗？”

“如果有机会有条件，你以为段楹不想受训？”江侜予眼角飞速瞥一眼身后的段楹，又立刻收回，“你要炫耀，也炫耀点自己有的东西吧。你真正发挥价值的时候，是舞台表演上！”

“请问你贡献了什么精彩表演？出圈了，进A班了，还是争C有希望？一个蛀虫，躺在金山银山里嘲笑别人是废物？？”

他话音未落，弹幕里已经炸了锅：

【……谁来滋醒我，我好像被江侜予洗脑了，竟然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主要是让我想到生活里某些人，成天把自己的经历当炫耀资本，张口闭口就是“我读书xx年凭什么他能”，觉得自己理所应当高别人一头……】

【按江侜予的逻辑，受没受过训练不是关键，关键是看能做出什么价值！】

【所以按他说的，徐沁要是训练训出成果来就算了，他初舞台评级也就是C，表现平平无奇，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导师看他哥哥面子的因素，就这，骂别人废物、浪费名额……】

【笑死，他要是有什么成绩，那也不会成天把“我受训七年”挂嘴边了，因为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可吹了[大笑]。】

……

徐沁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头晕眼花，从未有过的难堪。他半天才想到要反驳江侜予，涨红着脸咬牙说：“再怎么也比你们两个F班强！初舞台那是我发挥失常，等主题曲测评，你们就等着在所有观众面前出丑吧！我哥——”

“沁哥……”门被匆忙拧开，一道温软声音响起来，“该你了，去摄制间挑衣服吧。”

白毓站在门口，担忧的视线频频扫向段楹，眼睛红红，像只单纯急切的小白兔。

然而这会满屋子人都没什么心思关注他。他们都在惊奇江侜予这个看似不学无术少爷的人，竟然有这么清楚利索的嘴皮子和逻辑思维，几句话就给徐沁呛了个好歹。

江侜予和徐沁都属于有背景的，不过江侜予平时对他们不屑一顾、自然更懒得交流，而徐沁则是动不动把“我哥”“我受训七年”挂在嘴边，要求所有人都顺他的意、讨好他，眼下他被江侜予怼得哑口无言，众人竟然还觉得挺痛快的，心里挣扎着对江侜予加了点儿好感。

“徐沁，”白毓的登场全然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还是头一回被无视得这么彻底，忍不住焦躁地提高了声音，“导演他们在催了！”

众人这回终于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他们转头发现是白毓以后，眼神里都多少带着点儿诧异：

白毓在他们心里向来软糯乖巧，小白兔一样，此刻的语气里却有着相当明显的尖锐和不耐烦，不能说是形象崩塌吧，但总觉得……往日他那完美的形象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毓意识到这些目光，心里一颤，连忙调整表情，快步走到段楹身边，说：“阿楹，其实这次还有你，第二轮是两个人同时选衣服……你有没有事？要不、我跟导演说一下，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他仰起脸，轻轻抓住段楹的手，小鹿一样的眸子湿漉漉的，脸上写满关心和急切，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仿佛刚才的失言都只是因为太过紧张段楹造成的。

“没事。”段楹那双流光溢彩的异瞳看似停在白毓脸上，实则却落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扑闪着桃花眼对他笑的某纨绔身上，他停了有那么一两秒，从白毓手里抽开了手，“我自己去。”

*

江侜予是最后一批进去挑衣服的，轮到他时，好看的汉服都已经被挑光了，只留给他一件纯黑色的短打，上面交领衣，下面直筒裤，乍一看就像古装剧里满大街群演才穿的衣裳，所以才被留到了最后。

弹幕预测他会对此抱怨连天、不满指责，然而江侜予脸上表情虽然不太愉快，手上却出乎意料的利索，过去踮脚一把取下衣服抱在怀里，就没再多说什么，径自去换衣服。

他是最后一个挑衣服，自然也是最后一个从更衣室出来的。他出来时，余下的练习生们早就换好了衣服站成一排，唯独江侜予往里面一站，有那么点儿格格不入。

只因其他人选的汉服个个宽袍广袖、衣袂飘飘，只有江侜予身上是套黑色的贴身短打。而且原主的身材没别的优点，就是瘦，这一套的上衣下裤都相对利落，再系一条石青色的腰带，正好掐出一截柔韧清瘦的腰身来。

【……突然被crush了一下，谁懂。】

【呃，是我脑子不太清楚吗，我竟然觉得江侜予有点好看……？】

【默默加10086。。】

弹幕们倒也不是真的脑子坏了，只不过先前单一件宽袍大袖的汉服是仙气，一整排飘飘荡荡、布料也没多高级的衣服缀在一起、挤满了整个镜头，就难免让人审美疲劳。

反而是江侜予这么走出来，要比其他人显得清爽利落许多，更是一改观众心里往日他那脂粉气十足、矫揉造作的模样，这份反差感吸引了不少人忍不住关注他。

江侜予低头卷着袖子走过来，燕肃也在选手队列中，看见他眼神微微一亮，笑说：“侜予，你穿这套挺好看的。”

江侜予冲他微微一弯眼睛，视线又落到了最边缘的段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