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你与谁说话都是这样?”
左右宫女都已退到亭外,我们小声交流,她们也听不真切。
莺娘声音极小,认真看着我,说道:
“并没有。殿下对我来说,与其他人不同。”
“殿下,我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动的接受一切,直到遇到殿下你,才觉得世界上有人这样有趣,想离你更近,终于有了向前走的勇气。”
“你觉得我是男子好,还是女子更好?”我不知道莺娘这样是好是坏,但有点慌。
“进宫遇到殿下,我先是一惊,又高兴起来。如果殿下是女子,我不必担心毁坏你我清名,兴许能多见殿下几回。”
“我知道殿下是女子,也并无不平,所以并不是殿下想的那样……”莺娘眨眨眼睛,似乎在告诉我,她不是一见钟情。
“十二已经见过你,应该印象不错,你小心行事。”
“是。”
我们在外已经呆得太久,瑶池殿开宴,十二的贴身宫女找来,我与莺娘一先一后回瑶池殿。
宫中菜色,我已经吃了好多年,仍觉得好吃。
御膳房离这里远,所以重开了瑶池殿的小厨房,呈上来的菜肴都是热的。只有大殿、副殿被启用,菱妃娘娘曾住过的地方仍然锁着。
有时候我也会想一想,那个曾经受尽宠爱,嚣张跋扈的女子,应该长得很美吧。
听说云妃娘娘尚且不及菱妃三成,那菱妃岂不是美如天仙?不知瑶池殿有没有菱妃的画像,我想看看这位美人长什么样子。
午宴结束,贵女们被请到御花园,这里已有许多年岁正好的世家公子等着,他们正在燕皇考较下展示武艺。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尔等礼节周全,不必再考,乐乃雅好,今日不考,御花园伸展不开,故只考射、书、数。射为武,书、数为文。”
“文已经比过了,王琅略输一筹,赢的是谢临徽。”
“武嘛……朕觉得王琅赢面更大。”
燕皇亲自讲解,精神不错。
御花园虽然大,却没法跑马,他们只能比射箭。
王大力张弓搭箭,齐射而出,箭箭正中靶心。
他神色专注,侧脸尤其迷人。
宫中贵女都盯着他看,等谢临徽张弓,她们又看谢临徽去了。
十二这次眼光倒不差,谢临徽的确比谢承安长得好,一身白色道袍,眉目如画,出尘若仙。他神色清冷,只有看见十二时,才会柔和几分。
燕皇特意准许谢临徽在宫中穿道袍,还赐他拂尘等物。
谢临徽射得极准,最后一箭稍稍偏了一点,不及王琅。
我听见有人说,
“谢公子前几箭都那样准,这次是故意让着王小将军吧。”
“王小将军可是未来的驸马爷,谢公子当然不好越过他。”
我回头瞥了她们一眼,一个个低眉敛目,乖得和鹌鹑一样。
“少年英才,朕甚欣慰。膝下二女,就托付给你们了。”
燕皇一开口,震死不少人。
尤其是在其中战战兢兢的谢承安。本来今日谢临徽占尽风头,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没想到、没想到燕皇竟然想把十二许给谢临徽!
“陛下……”
谢承安跪下,似想求情。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十二与威宁侯世子谢承安早有婚约,如今燕皇见谢临徽更出色,竟想换人?
“谢承安,你可有不满?”
“十二殿下是臣的未婚妻。”谢承安鼓起勇气说道。
十二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朕的女儿,如珠似宝,你待她不诚,自然有更好的人与她相配,非要朕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你做的丑事?”
莺娘就在我身侧,她脸色微微泛白。
是了。
谢承安如果真心喜欢莺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与十二的婚事。
“谢临徽,你可愿娶我家十二?”
“臣谢陛下赐婚。”谢临徽恭敬跪倒,并未看谢承安一眼。
“众所周知,十二与威宁侯世子订婚,谢临徽,如今朕把这世子之位还你可好?”
谢承安脸色剧变。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可谢临徽神色如常,淡淡道:
“若臣想要千秋功名,荣华富贵,伸手取之便是。不愿蒙先祖余荫,取那烫手山芋。”
“别人想要都求不得,谢临徽,你为何觉得那是烫手山芋?”
“得先祖余荫庇佑,便能安享荣华富贵,不理世间疾苦,不做利国利民之事,这样的位置,臣觉得烫手。”
“那谢承安,你可觉得这世子之位烫手?”燕皇有些想笑,看向谢承安。
不知道以前谢承安觉得世子之位烫不烫手,现在肯定是烫的。
十二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谢临徽的风采,过于灼目。他这话也许轻狂,也许会得罪一大批勋贵,可他长得这样好,又敢于说出心中所想,锋芒毕露,是京中贵女从未见过的出众。
“兄长以往身体羸弱,如今恢复正常,世子之位,自然该还给兄长。”谢承安应该想展现一下自己的谦逊、友爱兄长的形象,然而谢临徽就粲然一笑,说道:
“陛下,既然承安这么说了,我这做兄长的不答应,岂不是罔顾兄弟情谊?”
“是,那就这样吧。”燕皇点头。
谢承安瞬间脸色惨白。
他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其余人都跟着燕皇他们离开了。
威宁侯夫人在人流中看了谢承安一眼,十分失望。
谢承安更是一颤。
莺娘突然从我身边离开,小跑到谢承安面前,扶他起来。
我也没有走。
怕谢承安失去理智,做伤害莺娘的事。
有的男人明明先动了色心,出了问题总要怪在他人身上。
好在这世间还有一个谢临徽,不然十二,以及无所依傍的莺娘,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