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虽知道汪太监是个软骨头,却没想到他能跪得这么快。
“你知道我为何没有杀你吗?”邵瑜问道。
汪太监闻言抬起头来,看着邵瑜,小心翼翼的揣测道:“您身边需要人伺候?”
邵瑜嗤笑一声,道:“你想得倒是挺美。”
汪太监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小侯爷,无论您让老奴做什么,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奴也要为您做到!”
邵瑜问道:“就这么想活呀?”
汪太监用力点头,自从小皇帝得势后,他也跟着扬眉吐气,在宫中更是作威作福惯了,被邵瑜关了一个多月,和一群人关在一起,屋子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子臭味,他已经许久没受过这般苦了。
一开始他还在心里期盼着皇帝营救,但日子越久,屋子里被带出去有去无回的人越多,他便越发绝望,如今于他而言,只要能活下去,投敌算什么。
“说说,咱们的皇帝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邵瑜说道。
“变?陛下何时变过?”汪太监满头雾水。
毕竟在他看来,皇帝的生活习惯都没有改变,虽然变得越发看中权势,但又有几个人不爱权势呢?
邵瑜微微眯起眼睛:“嗯?”
汪太监从来没像此刻这般,觉得面对邵瑜是一件如此压抑之事。
对方一个眼神,他便心跳加速,额头忍不住往外冒冷汗,感觉自己好像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大脑急速运转之后,汪太监艰难的开口道:“两年前的一天晚上,陛下从梦里醒来,大呼乱臣贼子,在这之前,他待邵玄朗将军一直是万分倚重……”
但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汪太监总是抓得紧紧的,因而此时别说是那些他十分确定的事情,就算是似是而非的,他也能完全给坐实。
闹到最后,反倒是邵瑜在提醒他适可而止。
汪太监假惺惺的抹了几滴眼泪:“小侯爷,您说陛下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呢?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邵揽月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双眼通红的朝着邵瑜道:“哥,是这个怪物害了父亲,也害了皇帝吗?”
邵瑜:……他只想引导汪太监,没想到自己的傻妹妹居然入了套。
待证词记录好,让汪太监按了手印之后,邵瑜才挥了挥手,命其他人退下。
此时屋中只有兄妹二人,邵揽月继续问道:“哥哥,皇帝难道真的是被什么附体了吗?”
邵瑜看着一脸单纯的妹妹,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邵揽月一愣。
邵瑜说道:“就像父亲,一个没有任何理由通敌,甚至战死沙场的将军,不还是有人信了朝廷的那些鬼话。”
邵揽月闻言,眼泪簌簌而下。
“揽月,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邵瑜继续道:“但你可以做得更好。”
“哥哥希望我做什么?”邵揽月隐约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邵瑜说道:“泰安,若是将泰安县交给你独自管理,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邵揽月想到邵瑜在泰安县做得事情,本能的有些害怕,道:“我……我一个人吗?我做不好。”
“先前赈灾、分田时,你都做得很好,况且,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的小姐妹会帮忙处理内务,外头有峰叔镇着。”
这个时代的女人,想要以自己的本事立身,就必须仅仅抓住每一个机会,同为女性,她们就是天然的盟友,在邵揽月自己尚未察觉的时候,这股力量就已经形成了。
“那不一样,哥哥在身边,我只需要听哥哥的就行。”邵揽月说道。
邵瑜摇了摇头:“我们迟早会有分开的时候,若是你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邵揽月想到小皇帝害了自己全家,顿时对结婚这事都有了阴影。
“我不要成亲!”
邵瑜看着妹妹,道:“揽月,我护不了你一辈子。”
邵揽月眼中噙着泪水,道:“我去泰安!”
邵瑜点点头:“我相信泰安在你手中,一定会变得富足繁华。”
邵瑜心下暗道,结婚这个威胁可真好用呀。
邵家遭逢巨难,邵揽月其实却没有吃太多苦头,只是彷徨几日后便与兄长汇合,之后便一直都在邵瑜的羽翼之下,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还保持着原来天真善良的性格。
虽然她也成长不少,但距离一个合格的执政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邵揽月若是能明白一切,那日后自然一切都掌握在她自己手里,若是不能,邵瑜也会护她安稳。
战俘营里,孙小狗艰难的挪动身体,凑到战友们身旁,低声道:“咱是宁州人,骨头要硬,不能让这些武州人小瞧了咱。”
战友们听了这话,纷纷答应下来,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想我娘。”有人说道。
孙小狗也忍不住有些难过,说道:“我也想,这些武州人打进宁州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她们。”
“可我听说,武州军从来不骚扰百姓……”一个声音弱弱道。
“放屁!胡将军都说了,那些话全是武州军放出来哄骗老百姓的,谁要是真信了谁就是傻子!谁也不能倒戈,我们就算身在敌营,也要护着宁州!”孙小狗慷慨激昂。
副将被人带出去单独关押后,孙小狗就是这群人中的头目,他这般说了其他人也不敢反驳。
“开饭了,开饭了!”一道声音打破了战俘营的沉重气氛。
战俘们的腿还被绑着,手上的绳子一解开,他们立马就急切的去抢夺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