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伙摇摇头,心想这小子怎么就这样死脑筋,搁在平常人,巴不得撇清关系,他倒好赶着凑上来。
蓝谦又道:“那你阿耶的尸首,是不是被转运出去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云青也不遮掩,“是!”他大方坦诚,“阿姊说了,若是案子受理,应该会要重新尸检,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所以要我私底下把阿耶运了出去。”
“你阿姊倒是玲珑心思。”蓝谦默默地说。
“已经过去几天了,你倒是快说地址!”张伙等不及云青慢慢倒豆子了。
“在来恩寺。”云青道。
“来恩寺?”蓝旗眯着眼想了想,他事前看过蒲津县的地图,办案这些年锻炼出了一点本事,不能说过目不忘,但记得八九不离十。
“你说去县里报案,若说顺路,应该是空谷寺。”
“是,空谷寺顺路。但我与阿姊商量:目今天气炎热,纵然老和尚会用药保存尸身,但总归比不上义庄的冰窖,来恩寺的东西面皆有大山,凉爽得很,尸身也不容易坏,所以我就跑了远路,把阿耶送到了来恩寺。”
“倒是一片孝心。”蓝谦问完了话,急忙派张伙带人去来恩寺。
云青一双眼满是期盼望着蓝谦,蓝谦以为他要问自己,哪晓得他问的是谢灵芝,蓝谦难得软和了语气,“放心吧,我会找大夫医治谢女君。”
——
蓝谦那边又是点兵,又是牵马,动静不小,萧缇自然听到了,他叫玛瑙去打听。
一盏茶的功夫,玛瑙回来了,告诉他张伙带人去来恩寺了。
萧缇暗叫不好,应是云青招了谢朝海尸身所藏之处。只不过为何是来恩寺,不是空谷寺。
萧缇的记忆没蓝谦这么好,看过一次舆图也记不清,思量镇上衙门里还有几个专门留下来服侍的文书,便叫玛瑙去找个蒲津县的舆图来。
玛瑙嘟着嘴埋怨,“伺侯了公子一夜,一夜没合眼,现在又找什么地图?”
玛瑙是国公府长大的家生女,专门伺候公子小姐的,与寻常人家的千金还金贵些,再者萧缇没什么架子,纵得玛瑙什么话都敢说。再者琥珀不在,没人提点她,萧缇面上看着风华翩跹,清风朗月,实则不是个好脾气。
玛瑙还在小声嘟囔,萧缇已经跨起了脸,扣了两下桌面,“怎么?我叫不动你了?还不快去?”
玛瑙服侍他的时间不长,从未见过萧缇这般森然,当下不敢多言,扭着身子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张蒲津县的地图。
萧缇看去,确实来恩寺地处阴凉,更适合停灵。
现在派人转向,已经来不及了,他写了张字条,给玛瑙,交代她拿给门外的大樟树下的脚夫。
玛瑙哪管这么多,办完了就回来交差,并按照萧缇交代在门口买了碗豆花当早饭。哪里知道那是萧缇的暗探,萧缇想要在半道截下谢朝海的尸身。
其实这事萧缇办的妥当,谢朝海身上应该没什么疑点,但即便是尸身也得化成灰了才能不会开口说话,更何况是刑部接手了这个案子。
萧缇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蓝谦也没闲着,他整理了陈县令、许叔以及先前长安方面的证词,将谢朝海的相关线索准备得差不多,再抬起头来,已经是傍晚。
门外有差役在值守,蓝谦问起张伙,差役道:“还没回来。”
奇怪,蓝谦心想按照云青所说,进出来恩寺两个时辰,张伙快马加鞭,饶是抬着棺椁,也该回来了,难道是路上出事了?
蓝谦凝眉思索,忽而问起萧缇,差役回答:听曲去了,还没回来。
“他倒逍遥。”蓝谦冷笑。
“他白天有去什么地方吗?”
“倒是没有,白天萧公子的丫头向衙门的文书打听了镇上哪里好玩,稍早时出门买了一碗豆花,估计是早饭,剩下的时候,就再没出来,一直在房里休息。”
蓝谦静静听着,并不做评价。差役说完很久,蓝谦哦了一声,让人下去。
他站起身来想活动活动,许是伏案太久,有些头晕眼花,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书册,弯腰捡时,又看到谢灵芝写的那份状纸。
那张白皙的毫无血色的小脸,那双盈盈脉脉的眸子,并着纸上秀丽的字体一起出现在蓝谦面前。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合上了眼,又缓缓睁开。
鬼使神差的,蓝谦决定去看看谢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