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拿过遥控器开了窗帘,阳光直射在床上,看起来宁静又温暖。
此时的她却觉得生无可恋。
先是发现了自己曾经百般纠缠的人变成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再是从酒吧里直言自己对他“念念不忘”。本以为这人已经不记得她了,他们结婚了之后可以相敬如宾,没想到他把所有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昨晚自己看见那块表后的所作所为,姜莱恨不得换个星球生活。
就算她没看错,那块表确实是一块限量版Patek Philippe,但这并不能代表就是她送的那块啊。靳言竹这种在整个宁城都出名的公子哥,会戴一块七年前的旧款手表?
喝多了的女人太可怕了,演起戏来简直连台子都来不及搭……
姜莱觉得靳言竹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她遇见这个男人,不是正在尴尬,就是在去尴尬的路上。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之后的事情了,骂完了人家渣男,然后发生了什么?
在浴室里泡了半小时,她绞尽脑汁,最后还是不得其解。
她在最重要的时候断片了。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种事情的话,姜莱一定会一个电话拨给裴知诺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虽然无法挽救,但倾诉了至少会让自己更轻松一些。可惜有关联姻的所有事她都瞒得太严实了,已经到了打马赛克也没法说的程度。
姜莱哀叹了一声,从浴缸里爬出来。她还不能自暴自弃,不能堕落,她明天还得回宁大当助教呢,开始上班的第一天,今天要好好准备一下。
老太太越觉得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就越要做好。
据宁城那些八卦媒体说,靳言竹虽说是把公司搞到了破产,但现在的靳氏东家——也就是靳言竹他爸仍觉得儿子是个可塑之才,现在逼着他每天去公司打卡。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位少爷挺忙的,一定不会记得这种小事儿。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姜莱吹干头发,转头进了衣帽间。
既然要回大学校园,那要选一件端庄又得体的……
只可惜,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逻辑只让她轻松不到一小时,在她下楼后看到站在餐厅里的男人时就尽数瓦解。
她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还没走??”
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姜莱才发现靳言竹是在讲电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等走到餐厅时,靳言竹已经放下了手机。他把姜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酒醒了?”
“……醒了。”
姜莱生怕他会像那些八点档里的狗血剧情那样问她“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一时间不禁有些进退两难,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记得。好在靳言竹并没这么说。他点了点头,眼神投向不远处的餐桌。
“给你买了早餐。”
“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忙不迭地道谢:“……哦,谢谢。”
姜莱在餐桌前坐下,慢条斯理地拆着包装盒,动作一如往常地优雅,心理活动却是跳跃又奔腾。
昨天靳言竹的温柔竟然不是她喝醉酒后的错觉?现在这个地方就他们两个,他为什么还在装,靳家让靳言竹娶她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吧?
餐盒上的标识姜莱认得,是一家连锁的粥铺,老字号,她从高中开始就爱对这家情有独钟,读大学的时候西门也有一家店,简直是人间天堂。
她揭开餐盒,里边是一份皮蛋粥,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说是早餐,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而这粥也不凉,应该是刚买没多久。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要来吃吗?”
靳言竹轻扬了下眉梢,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也是,那就一个餐盒,一人份,他怎么吃?
姜莱顿了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你昨晚在哪睡的啊?”
“吃过了,在我家睡的。”
回答完她的两个问题后,靳言竹走到她对面坐下,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懒散地伸开。
“昨晚你睡着之后,你奶奶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我答应她要照顾你。”
哦。姜莱想,这句话应该是在解释他为什么要特意给自己送早餐。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完全没怀疑地点了点头,这很像她奶奶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不听话惯了,也没什么名媛的样子,总喜欢和姜家对着干。
联姻这种大事,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她不能放弃巨额利益,也不能容许任何会导致姜家蒙羞的事情。她怕姜莱逃婚,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她和靳言竹接触,好培养感情。
说到底,她这个奶奶还是不了解她。
靳言竹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他只说了一个谎,他晚上其实是在车里睡的。“睡”这个字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说,就是在车里眯了两个小时而已,其余的时间都在忙。
早六点的时候他才把笔电扔开,靠在车里捏了捏眉心,而后驱车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澡换衣服,又绕路去买了份早餐粥过来。
姜莱把视线投向远处的沙发,没看出什么睡过的痕迹。靳言竹这个人还挺整洁的嘛,她想着,如果这位少爷不再提起以前的事,那他们两个是可以做相敬如宾的体面夫妻的。
昨天的靳言竹给了她一种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的安全感,她在车上的时候想起了和姜宁的对话,一偏头看到了那个男人开车的样子。
姜莱没忍住地借着酒劲幻想了一下,靳言竹不喜欢自己,却愿意帮她,愿意关心她。有个这样的人一直在她身边,其实很不错。
那个时候阿斯顿马丁正转弯准备汇入主干道,突然开阔的视野让她的视线里涌进了更多车流。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景象,她忽然觉得有些眩晕,又意识到了刚才的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宇宙里有什么是永远的呢?
永远也不能说永远。
看靳言竹对她昨天的耍酒疯行为只字未提,姜莱觉得很感激。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一会要不要留下吃饭?我来做,算是道谢了。”
靳言竹眸光沉了下,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
“不好意思,”这男人虽然是在道歉,语气却没一点歉意。他懒洋洋地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