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旁边一指,告诉他们去商乐羊那录入信息。
“俺的梦想是……打败二狗,算不算?”
“住校?俺家就在下面,还用住校吗?”
“听说前三个报名的可以减免学杂费,是可以全免吗?俺是初中生。”
“一个学期大概是多长啊……啊?还没确定?哦。”
两个少年和商乐羊进行了一番热烈地问答,回答了几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总算把信息录入完毕。
商乐羊擦了把汗,从打印机里拿出两张信息表,给两人签字。
“没有桌子吗?”
两人十分艰难地把纸垫在手上,写上歪歪扭扭的名字,留下家里电话。
“谢谢,如果录取,我们会打电话通知您。”商乐羊兴奋地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干招生办的活,掌握着报名者的生杀大权,简直爽|感十足。
两个少年报完名,还想到绕到后面校舍找他们的徐师父,被宋明理拦了下来:“抱歉,学校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放。”
“哦。”两个少年露出遗憾之色。
他们又往后面看了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一波报名者送走,商乐羊和宋明理心里算是有了底。
至少,今天不会是空手而归。
“怎么样,报上了吗?”徐冲从后面走出来,一边活动肩膀。
“大师兄!”商乐羊将报名表举起来,炫耀似的晃了晃。
徐冲走到近前,接过报名表一看,不由得称赞:“不错。”
表格设计很专业,一看就是宋明理的手笔。
“是我录入的,”商乐羊吹嘘道,“手机打字,时速八千。”
师兄弟三人沉浸在第一次招生就有人报名的喜悦中。
很快,第二波、第三波报名者从学校门口冒出来。
那条多年未有人问津的校门前小路,接二连三响起脚步声、说话声,热闹的就像村里的交通要道。
商乐羊一个人录入信息已经赶不及,宋明理也加入到报名信息录入工作中,他们在院子里的三轮车上架起木板,当做临时桌子,高效地工作着。
桌上的便携式打印机不断吐出新的信息表,报名者们俯下|身,趴在木板边缘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虽然也有人会在看到学校里的情况后,立刻调头离开,但是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走进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土土,看到一个个鲜嫩可爱的候选小弟子出现在空旷已久的操场上,说不激动是假的,她满心喜悦地望着越来越多人走进操场,感受着脚步踏过土地时的震动,倾听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们带着鼻音的方言,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大鱼大肉的富贵生活即将到来。
“哎,卡纸了!”
商乐羊从报名桌后站起来,试图把便携式打印机里吐到一半的报名表拿出来,但是失败了。
看到报名桌前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队伍一直排到院门口,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商乐羊不由得焦急起来:“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看看。”宋明理安抚地拍了拍商乐羊的肩膀,从他手中接过打印机,一看,“没电了。”
“没电了?”商乐羊诧异地撑着桌子往下看,“这不是接着电源呢吗?”
之前打印招生通知的时候,便携式打印机的电池电量用完了,幸好宋明理去村委会续了合同,交了一期水电费,有电工上来帮着把电线重新拉通,接上接线板就能用。
谁知道用到正紧张的时候,又没电了!
“不应该没电,是不是哪里接触不好?”宋明理弯下腰去查看。
“怎么了?”这时,正在维持队伍秩序的徐冲走过来。
看到宋明理和商乐羊围着罢工的打印机团团转,徐冲拿出电表,在接线板上试了试。
确实没电了。
“奇怪,我刚交了电费,不可能这么快就用完。”宋明理直起身子,他也有点着急了,额上微微泛着汗。
“你们先统计,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徐冲说道。
“好。”宋明理招呼商乐羊继续录入信息。
徐冲循着电线走了一阵,身影消失在校门前。
土土和宋明理还有商乐羊一样,都以为这只是个小意外,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校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只听见争执嚷嚷声响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土土并不能看到校门口,中间隔着很多人,她也没有透|视眼。
但是她感觉到了,凌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特别熟悉的频率。
她可以确信,这个频率,这个踩点,她这两天才刚刚听过。
下一刻,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听说这里有人非法办学,这种野鸡学校,你们也敢来?”
谢!定!楠!
这货竟然又出现了!
被打脸两次还不够,这是准备凑足三次。
报名的人群被推挤着强行分开,谢定楠顶着他标志的地中海出现,他的笑容依然嚣张,就仿佛之前两次抱头鼠窜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谢定楠,怎么又是你!”宋明理面露不快,“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会以扰乱学校秩序的名义报警。”
谢定楠这次却特别有恃无恐,他带着数名身穿黑色功夫服、胸前绣着橘色「五虎山教育集团」字样的彪形大汉挤到报名队伍最前面,一边抬头“欣赏”校园景色,一边慢悠悠地说:
“你说这地方是学校?我怎么没看出来?呦呵,原来这么多人在这排队,就是你们学校开放招生呢?就这房子都塌了,还敢开放招生?我不知道该佩服你们胆大呢,还是他们人傻呢?”
宋明理拿起手机,正准备拨110,那边商乐羊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已拨通:大师兄。
“喂,老大,”宋明理拿起手机,一边说话,一边盯着谢定楠,“快回来,昨天五虎山那个秃头电工上门闹事。”
谢定楠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秃、秃头电工?
他浑身上下这么多亮点,敢情这个文弱小白脸只看到了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既然如此,他今天就要叫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谢定楠转过身去,对着吃瓜看笑话的村民大声说道:“我是五虎山教育集团的代表,今天是来收回属于我们五虎山教育集团的地皮,你们站的这个地方,脚下这块地,我们五虎山教育集团已经买下了!你们被骗了,灵犀山武术学校早就倒闭了,这两个人打着学校招生的旗号,其实是为了圈钱抵债。”
谢定楠说得有鼻子有眼,吃瓜村民脸上的笑容果然消失,嗡嗡的议论声起:五虎山教育集团,好像挺有名的,村里转播体育赛事时,时常听到这个名字。
“五虎山教育集团……今年代表市里参加省武术比赛的那支五虎山武术队,也叫五虎山,难道说……?”有些武术爱好者想起来这一茬,猜测起来。
“没错!”谢定楠得意洋洋道,“代表汉州市参加省里运动会的武术队,就是出自我们五虎山教育集团旗下的五虎山武术学校!五虎山武术学校的专业性,没有人能够质疑,我们有国家级的武术教练,最完备的教学设施,还有最成熟的训练体系!现在,五虎山武术学校已经买下了这块地,只要这个野鸡学校一迁走,新学校就会开建,到时候,我们敞开大门,欢迎各位的到来,只要通过入学考核,就会进入人才储备库,优先推荐给五虎山武术队!”
土土快要气死了,谢定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招生的时候来,而且这一次他似乎特别有脑子,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土土不相信没人教他。
五、虎、山、教、育、集、团,我们灵犀山是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在谢定楠的鼓动之下,报名的人群开始闹哄哄地向院门口跑路,还有一部分已经报名成功的,又撤回来问商乐羊要签过名的报名表。
商乐羊急了,一把抱住报名表,用身体护住。
宋明理飞快地翻动公文包,从里面抽出凭证文件,他一向处事文明,不喜欢动粗,此时却猛然登上临时报名桌,高高举起手中的凭证,大声说道:
“这是我们灵犀山武术学校的办学资格证!有效期到三十年后!今天刚确认的续期,刚盖的章!请大家看清楚了!”
“我是法律从业者,我可以保证这些凭证都是真实有效的。我也是灵犀山武术学校老校长姜春来的第三个弟子,十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接触武术。灵犀山武术学校是……面向大众,造福一方的学校,只要你真心想学,我们就教。”
溃散的人群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高高站着的宋明理。
院子里有片刻的寂静。
“是,我们老师不是国家级运动员,但是他的水平,也绝对是一流,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学校,没办法给你们提供参加省级运动会的机会,但如果你足够努力,我们也会尽我们所能帮助你争取机会。武术学校,说到底,就是学校。老师传授,学生学习,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我们有一流的老师,你们有想学武术的真心,还有这片操场,不就够了吗?”宋明理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院子里,所有人的耳畔。
土土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果她有心脏的话,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热血澎湃,砰砰直跳——宋明理的这番话,正是她之前为了反驳他而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