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东南方向。”吕霜儿指了指天边。
“当然不是皇庄,皇庄离这里还远着呢,有半个城区那么大呢。这只是周皇后的私产,当年她见我修了汤池,也拿走了设计图依葫芦画瓢修了一个。”
宁子衿已经有很多年没从外祖母口中提起孝文皇后,周皇后的音容相貌在她脑子里变得模糊不清。仅剩的那些记忆是外祖母带她进宫,周皇后总喜欢往她的小口袋里塞零嘴,左边右边都要塞得满满当当。
但她却记得孝文皇后殁的那天,天是昏暗的,连续好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宫里的钟敲了27下。
小小的她坐在家中,望着外祖母立在屋檐下,她问为什么会有钟声。
外祖母说周皇后殁了。
“殁了是什么意思?”她还不懂。
外祖母淡淡地笑了,“殁就是离开,从此无论是我们当中的谁,都在也见不到她了。”
“离开?去哪里呀?”
“不知道,或许只是回到了该回的地方了。”外祖母摸了摸她的头,继续望向皇宫的方向。
她当时不懂这番太过深奥的话,但长大后就都明白了,这就是她对孝文皇后最后的记忆。
宁子衿现在想来,觉得外祖母与孝文皇后很是熟络,社交关系比起继后林氏要亲昵多的多。
“外祖母,您和周皇后当年是朋友么?”
吕霜儿轻叹了一声,盯着平静的水面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因为我和她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同一个地方?你们是同村人?”宁子衿的理解是这样。
“嗯,也可以这样认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大络地广人稀,京城这样的地方能遇见一个老乡,真的很难。至少,比咱们认知上的都要难。”外祖母点头道。
难怪,孝文皇后与外祖母关系那么亲密呢。
宁子衿知道外祖母来并不是中原人,而是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老人家年轻时就孤身来到了中原,认识了外祖父。
外祖父也不是中原人士,来自古庾国。外祖父的阿娘是中原人,因为战乱被人贩子强掳卖到了古庾,生下外祖父后就大出血死了。外祖父生来无爹无娘,吃百家饭长大。成年后回了中原,意外认识了外祖母,就在一起了。
外祖父的古庾名是地达嘉,入了中原大地之后,就跟了外祖母姓吕,名达嘉。
后来,外祖父跟在先皇左右四处征战,平定天下,建立大络国,受封一等卫国公。战乱平稳之后,他们就定居京城,外祖父卸下骑装,痛快地交了虎符,领了一份闲差事打发时间。
吕霜儿继续说:“你应该不太记得了,她挺喜欢你的,每回闷了就要召你入宫和你一块顽。说起来,你尚在襁褓的时候,大皇子也抱过你嘞。”
她确实不太记得了,外祖母这么一提,她才有那些模糊的记忆。
“她不像林氏爱摆些花架子,即便是做了皇后,与身边的人仍是很亲近,不会因为身份高高再上而转变态度。我与她也是姐妹相称,因我的年纪比她大,她爱唤我做霜姐。”
啊?
姐妹相称?
宁子衿在心里推敲了一下,若是外祖母当了孝文皇后的义姐,那阿娘就跟楚衡是同辈人了,自己比楚衡还要小一辈。
岂不是要唤他做舅舅?
明明只比自己大几岁,就白捡一个外甥女了。
宁子衿暗自摇摇头,好在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要她喊舅舅她也喊不出口。
“从皇上迎了现在的齐贵妃入宫,她的身体就开始日渐变差,刚开始我时常进宫去探望她。太医每天都给她诊脉,日日都是相同结果,心中郁结。后来她瘦的很厉害,再多滋补的药膳灌进去也无济于事,每一次见她都比前一次状态要差,瘦的人就剩一把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