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妙曲天音坊(2 / 2)半语斋首页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说起来,圣上无子,会不会是遭了报应,要知道这皇位本来不是他的。若不是原先的大皇子被刺杀而死,今上也就是个王爷罢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题,也提起了兴趣,“前朝的大皇子的确死得蹊跷,他原本可以稳稳地登上皇位的,却被自己的护卫给谋杀了,其生母宁妃后来也是惨死,这皇族之人虽然身份尊贵,活得却不比老百信安宁啊。”

“不过说来,这宁妃还有另一个儿子,前朝排行十四的皇子,年幼时聪明机智、天资过人,很得圣心,不知道后面犯了什么事儿,被冷落了,大皇子和宁妃相继死后,便再没人见过他。要说他也算个王爷,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

另一人回话道,“帝王之家素来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十四皇子没了哥哥和母妃倚靠,估计早就成了权力的牺牲品了吧。”

“是啊,今上得了皇位后,下手可是狠着呢,你看看如今的其他王爷,哪一个不是装疯卖傻,明哲保身才活下来的,那十四皇子又是前太子的亲弟弟,今上会放过他吗?”

“也说不定他逃离了皇宫,到江湖逍遥了呢?”

对面人不屑地嘘了一声,“他们那种皇家子弟,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娇生惯养的,出了皇宫没人仰仗,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你真是想多了。”

旁的人也应和道,“是啊,即使活着,脱离了他皇家身份,估计也就是个落魄的小百姓罢了。”

“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来心里还觉得痛快呢。”

“要我说,生在皇家,还不如像咱们这样当个普通人,更安生,闲来还可以来看看这天音坊的惊鸿舞,多好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突然听到旁坐传来一声哂笑,望了过去,见是一位华服公子,他姿容秀朗,衣着华丽,似乎觉得他们说话有趣,在旁听着。

为首的那人见他不似普通百姓,作了个揖,恭敬地问道:“这位公子为何笑呢,莫非对我等所谈之事有其他见解?”

那公子潇洒地摆了摆手,“在下普通平民一个,不敢妄议皇家贵族之事,也不敢有什么见解。只是觉得先生说得对,相比起宫廷内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生活,倒是这民间的赏月饮酒,看舞听曲的日子更为逍遥欢快。”

“那是自然,公子高见。”这谈话的几人是本地的商贾,颇有眼力见,见他说话谈吐间一股凌然傲气,便猜出这人定身份不同寻常,于是继续搭话道。

“我看公子疏朗俊秀,神采飞扬,必当是位大人物,但又觉得分外眼生,敢问公子是从外地来游历的吗?”

“先生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从外地云游而来,但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他稍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广陵城风光旖旎,胜景如云,令我分外喜欢,尤其是这青衣河畔,长桥楼阁,垂柳依依,一派诗情画意。不过不知,这青衣河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那几人略微的一愣,互相使了使眼色,其中一人开了口,娓娓道来。

“据闻此河本名为陀河,改为青衣乃是因为百年前的一桩旧事。那时候,天音坊还未兴起,河对岸有另外一座名为沁芳榭的乐坊,乃是广陵最有名的名伶戏子聚集地,而这其中最富才名的一位,便是位名为顾夕颜的戏子。”

“她不仅有闭月羞花之容,更是唱腔绮丽,色艺双全,连今日天音坊的头牌夏非晚姑娘都不一定比上她当时的风华。”

“是啊,都形容她在台上青衫鼓荡,水袖飘忽,亦真亦梦。”

旁的人插话道,“词中写的好,是映雪衔霜,清绝绕风台,引领罗浮,翠玉幻青衣。”

“行了你,真是附庸风雅。”

“这佳人自有才子相配,当时广陵有位著名才子谢泽,说来应该就是现在四大家族之一——汝南谢氏的先人。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来广陵游历时结识了顾夕颜。”

“当时的夕颜可是一代名伶,千金难买一笑,无数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最后却是这位才子赢得了她的芳心,两人金风玉露,情意绵绵,山盟海誓,约定终身。”

“然而这不久,谢泽却突然离开顾夕颜,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家族联姻,娶了当时炙手可热的越国公的长女朱瑾儿。”

“顾夕颜闻得消息,心碎成灰,悲痛欲绝,留下一句‘逝水汤汤,与君长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便从沁芳榭楼顶一跃而下,葬身陀河。”

“广陵的人们为了悼念这位风华绝代的长情戏子,故而改称此河为青衣河,谐音‘情一’。”

“真是一宵冷雨葬名花,如此才情女子,为负心人殉情而死,可惜了。”旁的人感叹说。

“沁芳榭失了顾夕颜就如失去了顶梁柱,从此一蹶不振,日渐倾颓,终没逃过落败的命运。”

“原来如此,的确是令人叹惋”华服人沉吟着说,”那么这位叫谢泽的公子,后来怎么样了?”

“谢泽做了此负心之事,免不得遭一番议论针砭,名声虽有损,但仕途上却一帆风顺,尤其是娶了朱小姐之后,有了越国公的帮扶,得了朝廷重用,平步青云。”

“谢氏一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兴旺,跻身江南四大家之列。之后这旧事儿就越来越少人提起了,像是有力量生生压了下去。”

“这也不奇怪,世家大族最注重名声,一旦站稳了根基,便使点手段清洗之前的劣迹,保持清白的名声罢。”那公子评论道。

他听完了故事,便恭敬地拱手告了辞。

“公子,方才那些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蓝袍的侍从跟在后面,沉声道。

“云耳,你别担心,我这么多年颠沛流离都熬下来了,还怕这点风言风语吗?”华服公子莞尔一笑,一片云淡风清。

“说起来,公子,咱们的盘缠又快没了,最后的一包银子拿去给公子定制了新衣……”

“无事,咱们再上街卖画去!“公子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