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姑却道:“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朝灵说不过她。
荆姑肉|体凡胎,身上确实半点修为也没有,且极其配合查案,朝灵也不好直接动粗,只能退而求其次:“你把季闻雪带哪儿去了?”
荆姑依然用那种半带困惑半带黯然的神情看着她:“在后山。”
朝灵深吸一口气:“带我去。”
荆姑没有拒绝,反而点点头,手里还拿着张艳红的嫁衣盖头:“姑娘不然先把盖头盖上?我最后看一眼,确定好需要改动的地方。”
她问得认真,朝灵也感觉不到对方身上任何攻击意图,心想大概是对方深入骨髓的行业习惯作祟,只能无奈收了剑,任她将盖头盖上。
恍惚间似乎看见只火红的蝴蝶在盖头落下时一闪而过。
下一秒,天旋地转。
待她醒来时,人已身处幽暗阴森的洞穴之中,手脚不知被什么捆住,一挣扎整个人就在空中来回晃荡。
她被粘在了蜘蛛网上。
几只火红的蝴蝶在她面前扑棱着,翅膀泛着荧光。
刚才就是这个东西,让朝灵一瞬间失去意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蛛网上,蛛网也随着那些东西的动作微微晃动,而荆姑就站在下方不远处抬头看她,神情担忧。
朝灵:“……”
朝灵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
现在她都想拔剑捅自己两下清醒清醒。
她自诩耍骗过那么多人,不会轻易落入别人的陷阱,可偏偏现在着了别人的道,还是用这么蠢的方式。
她的心情很复杂。
若是云间的师兄们知道了,估计要笑话一辈子。
但是该问的她还是要问:“我落进你的手中,自然认输,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教唆妖物残害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荆姑虽是普通人类,身上半点修为没有,但隐藏在黑暗洞穴里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概全都听命于她。
身后的蛛网轻微晃荡着,像被几百只脚踩来踩去,朝灵头皮发麻,不敢想象黑暗里到底有些多少蜘蛛。
“你我无冤无仇,我又怎会轻易杀你?待诸事了结,我会把你的婚服做好,再送你离开。”荆姑叹了口气,似乎失望于自己被想得那般残忍无礼。
她态度奇怪,对朝灵总是退让三分,朝灵总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又难受。
“失踪的那些新郎呢?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引得你痛下杀手?”
听到朝灵问,荆姑温婉柔和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某种情绪在她脸上破壳而出,逐渐化为一种阴沉的偏执。
“不就几个男人,像这种天生带着罪孽和欲望的东西,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简直和方才判若两人。
朝灵一愣。
从刚才在房子她就发现,荆姑好像对“男人”这两个字眼格外敏感,但凡提到,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隐约猜出了点原因。
她试探着问:“你讨厌男人……你觉得他们恶心,不值得同情吗?”
“不,”荆姑非常果断地推翻了朝灵的结论,“不不,我为什么要讨厌他们?我不讨厌他们,甚至现在仍然在爱着我死去的夫君,他的尸骨就被我埋在槐树下,与我一生一世,相知相伴。”
“可是啊,男人天性滥情,他们永远会爱上别的姑娘……相守一世的承诺也只是玩笑。”
“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想帮他们兑现承诺。”
兑现承诺……怎么样才能保证一个男人永远不会变心?一生一世都只属于一个人?
朝灵瞳孔猛地缩紧。
答案是结束。
只要杀了他,只要他的一生就此结束,他就再无滥情的可能。
只要杀了对方。
可是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朝灵忍不住想反驳,荆姑却好像有急事要处理,回过头来嘱咐朝灵:“这群孩子性格温顺,不会伤你,你待在这里,新郎也不会逃走,他会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你的身边。”
语气就像在嘱咐想吃糖的孩童,乖乖听话,再过一会儿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朝灵没时间在意蜘蛛是不是孩子,性格温不温顺,此刻她的脑子里全都是委托里那些新婚前一天不知所踪的新郎,还有先前她和十四伪装时你侬我侬的情态。
荆姑说的另一种方式……她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方式?”
荆姑却回头,火红的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停在指尖,她一笑,就证实了朝灵心中的猜测。
“不然你以为,那些嫁衣……都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