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线轴塞进岁云岐手中,此时恰好有风来。
她先是带着纸鸢走远了些,然后一边借着风的力道,一边让少年收线放线,两人就这么将纸鸢晃晃悠悠地送上半空。
岁云岐第一次玩这个,按照荧惑所说将提线放出,于是纸鸢越飞越高。
他们这个纸鸢不是沙燕,模样很特别,看起来像是一条鱼,但又长着尖牙。
虽然凶猛,却因为画制粗犷的缘故,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
其实这是魔域的看门兽,荧惑随手画的。
岁云岐很新鲜地抬起头看,忽然一阵风吹来,木轴猛地转了起来。
纸鸢倏然飞远,岁云岐连忙紧张地向后摇动手柄。他不懂收线的技巧,天空中长风鼓荡,线被抻得绷直了一瞬间,然后就卡住不动了。
荧惑道:“这样线会断的。”
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指,让他紧绷的力道放松下来。
“你要感受风的方向,”荧惑将自己的手覆在对方手背上,教他一只手拽着提线,另一只手握着木轴,“逆风的时候可以迎着纸鸢走,边走边收。”
少女神情认真,好像在传授什么了不得的秘笈。
岁云岐低下头,发现对方只堪堪到自己的下颌,两人离得很近,四周弥漫着一种混合的奇异的馥郁香气,有他熟悉的广藿香,也有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想把手抽走,甚至害怕他们再靠得这么近,对方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荧惑却毫无察觉似的,一本正经地将提线重新理好:“学会了吗?”
后者仓促地垂下眼睛,强装镇定:“嗯。”
“那你自己试试吧,”她收回手,“我就不帮你了。”
岁云岐倒是学得很快,按照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要领,将纸鸢放得愈发平稳。
荧惑十分满意:“真聪明。”
岁云岐问她:“你很冷吗?”
刚刚少女手指覆上来时,他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很凉,虽然山坡上风大,但日光充足,几个人都被晒得暖洋洋的,不该这么冷。
这应该是栾如身体不行的原因,荧惑也说不清。
自从夺舍了这个体弱的小姐之后,她的确是又怕冷又怕热,还很容易累。
哪像她以前,一口气在邪异门和清正宗往返三个来回都不带喘的。
她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是,冷死了,无惧剑主给我暖暖手?”
岁云岐已经可以熟练绕过她的胡说八道了,皱眉道:“回家去药泉吧,往年我爹也时常感觉到冷,去药泉泡过几次后,已经好很多了。”
这么神奇?
荧惑一边答应着,一边想着怎么把这药泉连根挖了运回魔宫去。
她忽然想起一则坊间传闻:“我记得你爹不是修行的人?”
岁云岐道:“嗯,我爹更好读书。”
荧惑好奇道:“他不喜欢修道吗?”
“不清楚,”岁云岐思索片刻,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问过父亲,为什么不选择修道,而是只做个毫无自保能力的读书人,“我爹从没回答过。”
岁泓央成亲时她虽然远在魔宫,但也知道清正宗这边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是几十年内最出色的女修嫁了个寻常人,完全不修行不说,喜欢看书还不考功名,闲散极了。
三宗长极力反对,但那女修就是一意孤行,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如今这个时代,修者基本都和修者成婚,选择读书人的非常稀少。
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然岁泓央也不会看上。
荧惑想了想,也不太明白。
这边纸鸢放得高远,姜咫他们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文天感叹道:“云哥好厉害啊。”
荧惑伸手捏住小姑娘的脸:“说什么呢?是我教得好。”
文天连忙捂住脸,连连点头:“是是是,是阿如教得好。”
纸鸢只放了片刻,岁云岐便开始收线,他用的方法也是像荧惑所说的那样分毫不差,一板一眼地将那只巨大的怪鱼越收越近。
“不玩了吗?”姜咫问,“这纸鸢好威风啊!”
岁云岐道:“栾姑娘怕冷,我们往山下走吧。”
姜咫长长地“哦”了一声,戏谑地看着他:“云哥好体贴。”
沈空阶看向自己兄弟,佩服他的勇气。
放在以前,姜咫是万万不会对岁云岐说出这话的,更何况另一方还是那个人。
但今天不知道也怎么的,少女在这里反而像是给了姜咫底气似的,让他对自己一直以来无比尊敬的哥哥开起了玩笑。
而岁云岐神色却并无变化,比起对待荧惑时不知有余裕了多少。
“下山时你御剑,我检查。”
姜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