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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惊吓。

烛火燃到了下半截,许是灯罩里积蜡多了,灯火变得更亮了些。灯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上,照亮了柏衍眼中幽暗不明的眸色。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这次来燕京,起因的确是当朝皇后逝世,藩王当守祭拜之礼。但这也不妨碍,他还带着其他的目的。

说起来,他正在挑一个合适的人选。

萧蔻不请自来主动献身的做法,让柏衍觉得诧异之余,也算是顺手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只是,等他细细回味方才的场景,柏衍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大痛快。

莫非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好色之徒不成?竟引得长公主自荐枕席。

越发想得深了些,旖旎的画面也跟着卷土重来。

他小弧度的摇了摇头,将雪白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从脑中赶走,继续想接下来的安排。

萧蔻所求之事,要论起来其实并不难办,只是当众掀开皇室的遮羞布,却是鲜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皇帝再昏聩,也仍旧是皇帝。而忤逆天子,是抄家灭祖的大罪,祸及九族,试问谁会愿意?

但由萧蔻亲自来做这件事,却是最不错的人选。

对萧蔻而言,九族即是皇族,自然是最特殊的。

至于皇帝那里,萧蔻忤逆亲父,所得也不过是一顿责罚罢了,又有太子作保,致命的可能性极小。

若是能成,既能让皇帝失了权,也无须为此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何乐而不为?

等到事成之后,再将萧蔻带去南方,其一算作是替她避祸,至于其他的缘由,也是因他自有打算。

一切顺利的话,朝中仅有的两位正统皇嗣,其一便为他所用。若是能用得恰到好处,何须忧虑南方的安稳。

*

十日之后,先皇后下葬于皇陵。

长公主哀痛,几度晕厥于灵堂,皇帝及其宠妃庶子,始终不见踪影。

消息在皇室宗族的走动中带出了皇宫,传入了寻常百姓耳中,街头巷尾起了些看法。

而同时,北地的蝗灾仍旧严峻,太子萧屹只能留守主持大局,直到母后下葬仍未能赶回,这和上一世一样。

黄昏时分的长乐宫中,萧蔻一身素白衣衫,静静立于窗边,一言不发似是木偶一般。

再次送走母亲,两辈子接连经历的悲痛,让她几乎是要哭瞎了双眼。也正因此,致使眼眶发了些炎症,红肿了三日才终于消退了下去。

这几日以来,她的眼睛受了些损害,视线所及常常模糊不清,天色还未黑,室内就已经点了烛火。

宫殿内,只有萧蔻一人独处,寂静得了无生气。

直到侍女若竹脚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

一路走到萧蔻近前,恭敬的献上一张字条,而后又无声的退下。

主仆之间的你来我往,像是演了一出哑剧,举止默契,画面和谐。

萧蔻第一时间便想展开手中的字条,

凝神细看,面上的神情蓦的变化多端,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又独自回到了内室,才凝神细看起来。

“三日之后,朝堂之中。太子赶回之前,大长公主进言,公主配合即可,事成必判忤逆。”

来来回回,一字一句的将字条上的每一个字看清楚,直到保证再没有未解的地方,她就着室内的烛火,将字条放进灯罩里烧成了灰烬才算作罢。

萧蔻的眼中之景还是浮着些许的雾气,火光也显得格外的浑浊,但她不闪不避的盯着灯罩的方向,看得格外的真切。

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不会再觉得害怕了。

忤逆又如何?就算是死又如何?只要能保住自己心中珍视的人,一切又有何可惧。

她不知道就这样将所有压在柏衍的身上,对还是不对,但她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偌大的皇宫,甚至是燕京城,牛鬼蛇神汇聚其中,没有人会是她的同伴。

只有柏衍,与她而言是一个崭新的人。

皇室和南王府之间的对立,从她的那位父皇登基起,便一直存在。

这些年皇帝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无论皇帝如何算计,南王府始终屹立不倒,这便说明对方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因此做了一场豪赌,毕竟敌人的敌人在特定的时候,也能算作是朋友。

柏衍的到来,对她来说可能是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也可能是送她上断头台的催命符。

旁人也许不懂,但萧蔻的心中此刻就是莫名的执拗。

三日之后,无论结果是得偿所愿,亦或是就此身死,她都不会允许自己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