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芥川垂下眼帘，一颗雨珠落在睫毛上，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珠。

“足够了，不用再观察了。”

“哦？如果他想起过去的一切呢？”

“那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可能再遇见太宰治。就算遇到了，太宰治也绝不可能再找一个好友。”

芥川的语调极为平静，仿佛阐述着太阳东升西落般理性：“足够改变意志的死亡只需要一次就够了，多余的重复剧情只会让人觉得乏味而厌烦。”

“你为什么救他？”来人用一种极为熟稔的语调问，“我不觉得他对你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没有想要救他。”芥川否决了对方的话，“尽管他的确间接性地为‘真相’的揭露提供了一丝线索，但我从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格。”

“我只是做了个‘实验’。现在实验证明，条件过于苛刻，后遗症颇大，只能用作最后的手段。”

芥川从来都没有将图书馆和现实混为一谈，尽管虚幻和现实的分界线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明晰。而利用意识的转移逃离控制的方法，先不提必须等到‘濒死’时才有那一丝可能，光是醒来后就将过往一切尽数遗忘的副作用就足够让芥川拒绝了。

“你真贪心。”来人轻声说，语调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

“我无法拒绝我的欲望。”芥川平静地回答，“毕竟我还是人类，不是神。”

“但我不觉得放任一个不确定因素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来人仿佛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我还会盯着他的，如果他想起了过往，打算去和太宰治坦白一切，影响计划的发展。”

“我会杀了他。”

他的语调是一种谈论着美丽的花朵般的轻松语气。

芥川龙之介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底毫无波澜：“随你。”

“哦？我以为你会对他抱有一种同情。”

“如果你是指身为‘木偶’这一点，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抱有‘同情’。”芥川垂了垂眼，眼瞳映入那束蓝紫色的鸢尾，他指了指身边的墓碑，“但他们也是拥有‘幸福’的。”

“这一点，我并不能与他们感同身受，所谓的同情也就并不存在了。”

“而且，我也不能控制你的行动。”

“不能吗？”来人语调古怪地反问，他随手将黑伞抛向一边，伸手将压得极低的鸭舌帽拿下，露出一张和芥川龙之介宛如双生般的面容。

“只要你想，我怎么能违抗你呢？”他走到少年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贴近芥川的耳边。

“我可是你用[偶人]创造出来的存在呢。”嗓音带着一点轻微的笑意，如同拨动的琴弦清晰地传入了芥川的耳中，“只要你想，我永远无法拒绝你。”

“我不想。”

芥川偏头，两双同样的烟灰色眼眸对视：“你是我的疯狂，我的欲望，我的自我意志的一部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