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扬眉,试图交换:“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苏徽眨眼,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凑过去小声问:“什么?”
许鸢遮挡着嘴巴,压低声音:“给我找一个高三一班的课表。”
苏徽是英语课代表,跟高三一班的英语老师在一个办公室,她经常出入,肯定能拿到。
“你要这个干什么?”
“这说来就话长了。”
苏徽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表格递给她,崭新的,一点褶皱都没有。
许鸢有些震惊:“你还,现在就有?你拿高三一班的课表干什么?”
苏徽才想起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睛慌张道:“你拿到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许鸢摆了摆手,没在意盯着课表看,他们班下一节课就是生物啊。
她怔了下指了指这节课问:“一班跟我们一节体育课?怎么没见人?”
苏徽解释说:“他们有的时候去,不去的话就是在上自习。”
老师也没那么没人性,占用唯一一节体育课。
临中的教学还是挺松紧分明的,估计是害怕高三压力太大,但也没强制性要求必须去操场跑圈。
“哦。”
许鸢舔唇,把课表折了好几折放进兜里。
苏徽问:“你要去一班?”
“嗯,有点事儿。”
“你下课去啊?”苏徽提醒:“那你还不如现在去,反正他们班也没上课,你等下课去,万一回来晚了,又要被骂。”
在王拖堂的持久教育下,几乎每次到了他的课,班里没一个趁着下课十分钟去上厕所的,憋都要憋回去。
在教室安分呆着也不行,还要装模作样地学习才会使他满意。也不是没有人看他不顺眼故意杠着干,结果就是家长被很友好地请来学校,在家长会上被他指着家长的鼻子说你家学生在学校的恶性。
丢脸丢的当场转学。
没人喜欢被老师揪着,许鸢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转身毫不犹豫捏着书下了二楼。
二楼是高三的教室,此时是上课时间,只有老师的声音从扩音器出缓缓发出,还有几个班级是自习课,教室内一片安静,翻书声错杂,风吹进去都暖暖的。
许鸢抱着本书,从旁边走过去,注意到好几个班坐在窗户口的人余光看到有人经过,都要往外看一眼是谁,这一转头的动作完全能撼动整个班级的寂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班级都开始往外看。
她都快要从那个班级的头走到尾了,高三三班还有个傻逼喊着:“啥,怎么了?你们都往外看什么啊!”
“草,我!没!看!见!”
许鸢:“……”
抓了抓耳朵上的头发,为了不耽误未来花花草草的考学之路,许鸢同学很细心地蹲下了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走了十几米,才走到了最深处的高三一班窗户口。
攀着窗户,远远看进去,一眼瞧见了正捏着笔在卷子上写着什么的周行远。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啊。
许鸢凑过去,在他们班没看到老师,黑板上写着两个清秀的大字,自习。
估摸着应该是自习课。
周行远正旁若无人地写作业,同桌也在做卷子,一旁过道站着徐蘅在跟同桌讨论着什么,好像是一道数学题目,写了整整一张的演草纸,密密麻麻看着眼疼。
她站着这儿能隐约听到声音,他同桌的声音很熟悉,应该就是上次给他打电话借衣服那个,听起来他们俩是一齐从国二转来的。
许鸢敲了敲玻璃窗,里面周行远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反应。
歪过头,瞧见许鸢站在旁边还怔了下。
许鸢摇晃了下自己手里的书,他开了窗户。
一传百的效应果然好使,这窗户撕拉一开,整个教室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
面对着所有人齐齐的转头注视,许鸢摆了摆手里的书,笑盈盈地大方说:“大家好!”
全体:“……”
沉寂了几秒,有几个人继续小声嘀咕,还有在讨论题的,还有几个听歌玩手机的。
这样看来一班也没跟传说中那样魔鬼,休息时间还是挺会利用的。
许鸢把手里的书正想递给他,碰见人皱着眉的脸,顿时不高兴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子给你送书,不感恩戴德跪下来磕头就已经便宜你了,你知道我走过来多累吗?
书递给人之后,才无奈地摆了摆手:“不用谢,心领了。”
周行远:“……”
徐蘅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圈,眼底意味不明:“你认识?”
江越阳也抬起头,可惜只看见了一个背影:“谁啊?”
周行远撇了他一眼,没吭声,手指捏着笔松散地敲了一下。
许鸢眨了下眼睛,转身时还听见班级里有人问他:“窗户口那谁啊?怎么没见过,长得还挺好看的哎。不是高三的吧?”
“发言危险了啊兄弟,许鸢,我们班主任她女儿,奉劝你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啊,我还以为又来了一个送情书的,这都第几个了……”
蹲着走实在脚麻,许鸢蹲着身子,捏了捏脚踝。
心想这个颜值,很多人送情书倒也正常,那是不是也说明,没人要到他的微信号?要不可以直接微信告啊!
临中倒是不让带手机,但也难免有学生偷偷带着,毕竟不少人不住在这边,家里距离很远,一个月一回去,难免要跟爸妈通话发信息什么的。
许鸢低着头往前走,感觉前方笼了一道影子,从一旁路过时撇了一眼,心忽然跳了一下,身子一歪,肩膀不小心跟人擦肩而过,撞击力使得两人都歪向一旁。
王拖堂黑着一张脸,正想叫许鸢,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没发出来,又被低着头的许鸢不小心撞了一下,刚好有风吹进来。
下一秒,撞击的力道加上那阵风卷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倏地落在了地上。
许鸢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正想跑,视线落在地上顿住了。
下意识抬了一眼头,目光落在他跑到后脑勺的发际线,照着太阳脑门都反光,跟灯泡似的,后面几根头发慢慢悠悠地被风吹到额头上,有点像西瓜上扎着的几根藤丝,三毛也不过如此了。
许鸢彻底愣怔了。
王拖堂大概也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头皮一凉,有些不太对劲,毕竟这还是人生头一遭。
两人齐齐盯着地上那团浓密的黑发,默契的沉默了。
一旁二班的好奇同学从窗外看到这一幕,瞬间,笑声从二楼震耳欲聋往外传播,毫不掩饰,丝毫面子都不带给的。
这诡异魔幻的笑声一呼百应,把一班跟三班坐在窗户口的同学都引来了。
甚至还有个不知道哪个班级的人就那么好奇,借着扔垃圾的机会也要飞快地跑出来看了一眼,结果又捂着唇捧腹大笑跑回教室。
“许鸢!!!!”王拖堂气的黑脸胀红,吹胡子瞪眼的。
这一声震耳欲聋,许鸢瑟缩了一下,怂着肩膀,差点把自己缩成一团了,一声都没敢吭。
徐蘅去了一趟办公室拿数学老师打印的一周一测卷,回来之后坐在周行远前面笑:“办公室王老师一直在骂呢,小姑娘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江越阳正在做题,抬起头难以置信:“这么狠?”
罗圈帮忙发着卷子,走到这儿凑过去,不太懂:“不是说人班主任女儿吗?不一个办公室?”
“隔壁办公室。”徐蘅说:“不过班主任今天不在吧,估计就是知道她妈不在这儿才敢这么凶,啧啧,说话贼难听。”
什么上课不好好上课学习也不好好学,就你这样的这辈子也难上一个大学,学习不好到了社会上就是个渣渣,不会有出息,自己不学也就算了,你跑去人家高三干什么?还要拉着别人跟你一样吗?一个女孩子这么没脸没皮我还真是没见过,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就好好学。
他倒是记得临中根本不可能有关系进来吧?
那小女孩倒也是,就低着头,一声不吭,徐蘅进去的时候还跟人对视了一眼,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也不像哭了的样子,眼圈都没红。
要搁其他高二小女孩,虽然有错,但被这样指着鼻子骂,早就眼泪哗哗哭爹喊妈了。
许鸢来给周行远送书这举动,随意一联想就知道了,他的补课对象就是许鸢。
徐蘅扬眉,捅了一下周行远的胳膊,挤着眼睛示意道:“你就不管管?”
毕竟人家是为了给你送书才来的。
周行远把卷子最后一道填空题划了道很深的1,声线很淡:“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