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安德这种程度的伤口,按理来说,应该住院观察几天的。
可安德坚持要出院,理由是他没事。
医生劝阻了几次无果之后,难为情地看向了梅森,梅森摆摆手,示意随安德的意思。
“好吧,你记得明天来这里换药,我看看你的情况。”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道,
“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好就浪,小心伤口感染。”
安德胡乱地点头。
之前的衣服基本上算是毁了,他身上如今穿着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肩膀处还能看见纱布,身上还有股难闻的药味。
之后,梅森把安德送回了住处,临走时,他嘱咐道:
“小心点,别接触水,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安德乖巧点头。
而等梅森一走,安德就立刻奔向了浴室。
五分钟后,浴室里面水汽弥漫,安德站在花洒下面,将水温调至过高。
温度有些高的水冲上方冲刷下来,淋湿了安德的身体,白皙的皮肉没一会儿功夫就变红,黑色的药水染黑了流水,顺着安德的脊背留下,最后流向地面。
他微微仰着头,任由有些温度过高的水流击打着他的脸,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冲刷干净,那些无孔不入的孢子才真正地被冲走。
孢子的危害比安德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如果不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的话,如今的确应该是在医院里面躺着。
过了一会儿后,水流浸湿安德身上的纱布,渐渐地渗入背部的伤口,阵阵刺痛提醒着安德,他的身体还没有复原。
犹豫了几秒后,安德忽视了那些疼痛,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墙角的洗发水,挤了一点在手心里,然后往头上抹。
按照常规程序洗完头之后,安德将自己的头放在水下冲洗。
白色泡沫被水冲下,覆盖在后背上,引得伤口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但与此同时,伤口处升腾出一股奇怪的痒意,让人恨不得直接去挠一挠背后的纱布。
等泡沫完全冲干净后,安德仰头,将湿了的头发往后捋。
睁开眼睛后,安德转了一个身,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他站好身体,然后反手摸上了后背的纱布。
背上伤口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纱布黏在了一起。
手指抓住纱布的一角,安德咬咬牙,开始往上撕。
顿时,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安德的双眼泛红,手指指尖泛白,他被迫停下了动作,发出一声疼极了的喘’息。
过了几秒,等疼痛远去之后,安德咬了咬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用力向上撕。
这一次的疼痛依旧,但是安德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咬紧牙关,手下不停,一口气将那块纱布给撕了下来。
“啊!”
一声痛呼之后,安德成功撕下了一块纱布。
他把那块纱布拿到手心里面仔细观察,纱布上有一层黑色的血痂,水流冲刷在纱布上,血色混合着水流从他的指缝间滴落。
安德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痊愈速度远超常人,所以他无惧孢子,也无惧被火焰冲击的力度。
但,他惧怕普通的治疗方法。
因为普通的治疗方法对他根本没用。
如今,因为他的伤口太过快速的愈合,反倒和纱布黏在了一起,如果不尽快把纱布从伤口处撕下来的话,怕不是会长在肉里。
安德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也不想面对梅森的质问,他吸了一口气,反手把手指放在了后背上的另一块纱布上。
一块纱布已经撕下来了。
那里的伤口因为撕裂再度出血,过热的流水击打在伤口上,让伤口里面的皮肉有些泛白。
“唔……”
撕扯纱布带来的疼痛比第一次要剧烈,安德这一次被迫停了下来,他咬着唇,泪水渐渐朦胧了视线。
要是……这时候有谁能帮帮他就好了。
安德想。
“亲爱的,需要帮忙吗?”
门外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
安德的瞳孔缩小又放大,他僵持着那个动作,嘴唇线条紧绷,脸颊两侧的肉轻轻颤动。
浴室里面明明温度不低,可是安德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黑影越来越近,在安德的注视下,那个黑影掀开浴帘,一只手伸了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浴室昏黄色的灯光下,整只手透着美玉一般莹润的光泽,但那完全不会让人误认主人的性别。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安德死死地盯着那只手的功夫,浴帘被掀开,雾气弥漫中,一脸容貌艳丽的脸出现,红色漂亮的唇线勾起,在安德记忆里面无数次出现的嗓音终于再度响起:
“亲爱的,想我了吗?”
“……”
水流声依旧,打在瓷砖上哗哗作响。
那人伸出手,黑色的眼眸依旧如同初见般深情而魅惑,倒映出安德惊讶的表情。
他笑了一下,桃花眼水光潋滟,下一秒,他伸手将安德抱进怀里,两只手按在安德的后背上,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心疼:
“傻瓜,我可以帮你的。”
“你……不是……”
安德被迫靠在那人的怀里,牙齿轻轻碰撞,咯咯作响。
花洒喷下的水流打湿了那人的衣物,安德能感受清晰地透过湿衣服,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冷香。
“只要亲爱的记得我,我永远都不会死。”
那人亲了亲安德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
白色雾气弥漫,水蒸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黑色触丝忽然出现,在安德的后背上蔓延,交织,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