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朵朵径自找了个座坐下,先问了句:“你们侍奉的神祇是?”
长业母亲愣了下,如实回答道:“便是贵人神、财神、死神这几位。”
金朵朵缓缓道:“那死神没有告诉你这个信徒,长业已经死了吗?”
长业母亲的脸唰地变得雪白。老仆妇急忙扶住她。
她缓了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你如何知道的。”
“出了仙就镇往西走,有一村子叫做乌头村,皆是邪徒。你儿被他们当做人祭……烧死了。”
长业母亲愣愣地看着她,好像一时无法处理这句话。随后,她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金朵朵双手捧着茶盏,耳边听着老仆妇的哭喊声,她心情沉重。
丧子之痛,骨肉离散。乌头村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等长业母亲醒来,金朵朵将来龙去脉细细讲来。体谅一个母亲的心,她把长业在神域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讲给她听。金朵朵只把自己的身份修改成未央神在人间的神使,所有细节都是未央神传给她的。
“乌头村以未央神之名行恶,未央神很不满,所以让我处理此事。”金朵朵又安慰道:“长业现在还好,已经不害怕了。”
长业母亲一直擦着眼泪,喃喃地:“我可怜的儿啊……”
身为母亲,血肉连心,儿子不是失踪而是离开了人世,她其实一直有所感应,只是不愿相信。毕竟他还那么小啊!谁会这么狠心?
“乌头村……乌头村……”她脸色猛地一变,对老仆妇说:“你去查查,那几个在长业身边伺候的,有没有和乌头村有关系的。”
“是,老奴知道。”
长业母亲看向金朵朵,恭恭敬敬地说:“谢谢这位神使,在查明之前,不若就先住在鄙处?”
金朵朵浅笑:“也好。”
长业母亲看起来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她应该能找到乌头村作恶的证据。
金朵朵被安置在一间不错的房中,窗前种着梅花和海棠。此时正是夏末,绿意尚浓。
她推开纸窗,拨了拨快要探进来的枝丫,恍惚想起她离开人世时,还是初夏时节。在神域里,倒不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那薄薄的白云之后,什么都没有。
“神使大人,夫人令我给你送来些热茶和吃食。”
金朵朵回头,看到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她说:“替我谢谢你家夫人。”
小丫鬟红荷屈膝一礼,金朵朵现在的眼睛多尖,一眼看到她膝盖都在打着哆嗦。
“你怕我?”金朵朵好奇道。
红荷头都不敢抬:“我、我从来没见过神使……”
“你信仰未央神?”
“没有。”一口否认之后,红荷又深感自己太不恭敬,慌张解释道:“我、我对所有神明都很尊敬的!未央神的神使大人您,一定也很厉害。”
金朵朵什么也没说。
这个名头,总还是有点用的。
在金朵朵看不见的高处,云层之上,未央神盘腿坐在祭坛上,盯着从神庙门口透进来的白光良久。
没有声音,也没有昼夜的变化,时间没有对标,他不是很清楚人离开了多久。
好像刚刚才离开,又好像已经过了千百年。
他恍惚她是不是存在过,也许只是他的一场梦。
但神明会做梦吗?
他摸了摸手腕,甚至抬起来,对着光招进来的方向看了看。
婚神为什么要让红线隐没进皮肤里?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下次再见到婚神,他得给他提点改进建议。
不过也亏了这红线,让他不至于将她当做梦中人。
他有真切地感受到和她的那一丝联系,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神庙中因为被他之前清除过,所以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痕迹留下,连气息都那么寡淡无味。
随着气流,孩童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未央神好像被唤醒了般,起身,走出神庙。
她倒是还留下了点东西——这两个人类小孩。
“为什么朵朵姐姐也走了啊,呜呜,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朵朵姐姐有要紧事做,就像你爹每天出门赚钱一样。”
“……呜呜,可是我好想她们。”
“想也没有用啊!”
梅梅老气横秋地教训着长业。
想看她……倒是能看的。人间有他的信徒和神庙的每一处,他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