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道,“听说是忧伤心过度,忧思成疾。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他们怕扰了大伙儿的雅兴,便告了罪。”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叶一宪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光是他们,我这一阵子心里也是难捱得很呀!”说着又看向其他人,“想来诸位也是一样的吧?”
这是不打算再周旋,一上来就要用这个话题逼迫贺家表态了。
但跟叶一宪想的不一样,他话说完,其他人却是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愿意说一句明白话的。
见此情景,叶一宪漂亮的眉眼染上阴翳,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恼怒。
以前他说出口的话,几曾被这般敷衍过?这些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动让他体会到,叶家是真的比不得从前了。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自嘲地笑了笑,对贺文正道,“让贺公笑话了。也是我年轻,经不住事,不能似贺公这般宠辱不惊。只是一想到家姐,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实在是……”
贺文正虽然与人交接不多,但也能听出这番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免有些莫名,只能含糊安慰道,“国舅爷切莫如此,贵太妃若是知道您这样挂心她,想来也会安慰。”
“我也就只能挂心一下了。”叶一宪神色颓然,“皇后娘娘贤明端俨,行事自然有她的考量。只是我们这些亲人,难免担忧罢了。贺公是做父亲的,想来比我更能理解这种感受。”
“这与皇后有什么关系?”贺文正大惊。
叶一宪比他更吃惊,“难道贺公还不知道?”
他立刻调整表情,苦笑道,“不过这消息尚未公开,只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我们不敢不信。不过,看贺公的神色,说不准只是谣言,也未可知。”
说到最后,他一脸欣慰和放松,让贺文正心道不妙,连忙问,“究竟是什么事?”
“说是皇后娘娘要将先帝无子的嫔妃都放还。”叶一宪压着眉,一边说话,一边小心观察贺文正的脸色。
“这……”贺文正头一回听说,也不由有些吃惊。但他知道自己那个小女儿,行事素来非常周全,不至于做出直接把人赶回家的事来,便问道,“还有旁的吗?总不会就这样把人送出来吧?”
听到这句话,叶一宪立刻意识到不对。他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就听下首一人道,“说是保留封号和月例。”
“是啊。”又有人附和,“皇后娘娘仁慈,这是为了让咱们阖家团聚呢。”
叶一宪猛地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两人,面上再掩饰不住惊愕之色。他以为这些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没想到他们竟临阵倒戈,反过来拆了他的台!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宫里传给他的消息,只有要放还嫔妃一句,并没有说别的。这不会是姐姐漏说了,那就是她所知的只有这一句。
这是一个局!叶一宪立刻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入了对方编织好的陷阱之中。
他以为这件事只是刚刚被提出来,只有一个想法,尚未完善,所以他打算在消息传出来之前,就把所有人联合起来,向宫中施压,这个过程中,他们自然可以磋商出具体的条款,到最后,有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愿意回家的也可以继续留在宫里,大家皆大欢喜。
可事实上,贺星回早已在宫中做好了全面的部署,解决掉了其他人,只有贵太妃和他懵然无知。
叶一宪狠狠咬住牙根,将自己的表情收敛起来。
贺星回能做到这个份上,老实说他并不奇怪。如果到今天,还有人觉得那个女人简单,那就是愚不可及了。他恨的是在座的这么多人,包括没有到场的那几家在内,全部都早就得到了消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透露一星半点!
要知道,以前无论有什么事,他从来不会落下任何一家。
但凡他们肯提醒一句,他此刻也不会这般被动。
他这么想,却选择性地遗忘了,从来他聚集起这些人,都是让别人冲锋陷阵在前,自己躲在幕后操纵一切。偏偏等到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他、叶家和叶贵妃总能分到最好最大的一块,其他人不过喝点肉汤而已。
他自觉给足了好处,殊不知在旁人看来,好处是大家一同挣来的,甚至他们出力更多,但就因为叶贵妃得宠,叶家势大,他们就总是被排在后面。
人心不足,各有私欲。
他看贺星回的阵营,认为并不是铁板一块,贺星回看他当然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