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很热。
他知道自己受伤得很严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伤口应该是感染了,引发了严重的高烧。
再加上失血过多,他甚至连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倒下。
那只畜生只是暂时离开,现在大概率是在舔舐伤口,短暂休息。
然后寻找机会重新杀回来。
到那时,凌斯自己都不能确保能再次击退对方。
因此,他必须在那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头,伸长爪子,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前爬行。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甚至每爬行一步,都需要调动全身所剩无几的体力。
受伤的部位在地面上摩擦,留下一道道血迹,沾染上了数不清的脏东西,再次污染伤口。
但凌斯没空去管这些。
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先找到容身之所。
……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凌斯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空间站垃圾箱。
这周围有不少野兽打斗后留下的痕迹,完美掩盖了他的血痕和气味。
而密闭的空间提供给他比外面更高的温度,能让他更快好起来。
凌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进去,顾不上里面的味道令人作呕,就像一摊烂肉一样,摔打在地面上。
但他还记得伸出爪子,勾住把手,紧紧地扣上了盖子。
做完这一切,凌斯才彻底昏迷了过去。
黑暗侵袭而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又或者,是因为高烧引发了幻觉。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会重新看见人类呢?
人类啊……
站在他面前的,小小的一只。
有着柔软的骨骼和光亮的皮肤,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她的身边好像有光,好像很温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人类了。
这个恶魔一般的世界,只有数不清的怪物。
还有一样是怪物的他。
……她到底是谁?
凌斯想要离这个幻觉近一点。
也可能他贪恋那人类旁边的温度。
但他终究抵不过过渡消耗的体力,再次晕了过去。
睡眠给他补充了一定的体力。
再次醒来的时候,凌斯感觉清醒多了。
因此,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
被发现了吗?
明明已经尽力隐蔽行踪了,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但很快,凌斯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只恶心的畜生不可能力道这么小。
应该是别的敌人。
他一动不动,眼珠却在眼皮下方缓缓挪动,跟随着自己感觉到的对方的气息。
尾巴、身边……
肌肉逐渐绷紧,积蓄着力量蓄势待发。
只等待着最终关键的一击。
然而,预想中对方的攻击并未出现。
出现的,反而是一道落在额头上的抚摸。
没有杀意,甚至轻柔地宛如一阵风。
以至于凌斯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让对方得逞了。
——好软,也好暖。
他微微一愣。
在这从未体验过的抚摸中,竟然脑子放空了。
下一秒,凌斯立刻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呆了。
他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在任何战斗中,这一秒钟的停顿都可能会丧命!
不再犹豫,凌斯迅速地动作,带着几分气恼朝着自己判断的敌人气息袭去——
然而。
他落了个空。
虽然面前还是一片黑暗,但龙的视力足以看清这个狭窄空间内的所有东西。
哪来的敌人?
明明什么也没有。
凌斯呼吸一窒。
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已经虚弱到,连幻觉都判断不出来了吗……?
紧绷的精神瞬间垮掉,痛苦迅速霸占了身体。
凌斯再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次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而带着一点柔软……?
他这才发现,地面和自己之间,居然有一块棉布。
仔细回忆,这块布似乎之前就盖在自己身上。是刚刚暴起突袭时,才从他身上滑落到地上的。
凌斯很确定,这绝不会是自己在半梦半醒间,从这个垃圾箱里找出来给自己盖上的。
因为它太干净了。
干净到几乎有些刺目。
别说是这个垃圾箱了,就连这整个世界他都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东西。
凌斯重新打量着周围。
这一次,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他的目光很快凝住。
就在他之前躺下不远处的地板上,整整齐齐放着两个碗。
干净的,簇新的。
和整个空间都格格不入。却和那块布一样,让人第一眼就感觉它们来自同源。
而最吸引人的还不是它们,而是里面摆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