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学生时期,每年暑假,姜子牧便极喜欢到老屋来玩,丝毫也不顾及父母的告诫乃至斯时爷爷和奶奶的劝阻。夏天的时候,芳草蔓延着整个院子,无论是厅堂抑或是一间间很小很小的卧室、客厅,倒是生机勃发的,只是到了冬天却也萧条极了,拨开泛黄的落叶与灰褐色的枯枝,一层层浅浅的尘埃朦胧了玲珑的绿色和残喘的黄色。埋藏在糜烂的枝叶下小草的根部,生命也许就在此慢慢地蔓延开来,抚摸着那写满沧桑的叶片,踩着厚厚的积叶,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神奇。在老房子的周边,总是能欣赏到很多生命中的绿意,看到很多成长的蛰音。倾心静听,感觉每一个荒草兜里,都萌生着微小的生灵,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附耳倾听,姜子牧都能在老家的老屋里感受着生命给予的恩赐。
厅前的楹联是早已褪色剥落,孤零零地挂在门墙上,蛛丝无情地缠绕着每一个角落,结成了大团的绒花,只要你用火一烧,“嘶”的一声燃成了灰烬,于是熄灭、跌落,再无人问津,没有人在乎蜘蛛从此是否是无家可归了的。而姜子牧是记得很清晰地,曾经在老家的时候,白天和小伙伴们绕着院子或者老房子的周边到处跑,每到了吃饭的时候,姜子牧的奶奶就会迈着蹒跚的步伐,到处扯着嗓子喊他和几个弟弟的。找到他们回家的时候,奶奶倒是没有呵斥,没有责骂,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现在老屋依旧很孤独地立在哪里,环绕着它的是一栋栋比老屋更高、更新的房子了。倘若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老屋似乎也是很精神地一任阳光的抚摸,聒噪的知了,如雷的蛙鸣也给了老屋一种生机的。
年是越来越近了,可是对于姜子牧来说,心情愈来愈加沉重了。其实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姜子牧倒是不再喜欢过年。年仿佛只是一个符号,或者只是一个传统节日而已,没有欣喜,有的只是恐慌和不安。
而在姜子牧很小的时候,是格外喜欢过年的,天天盼着过年,不仅仅是过年有新衣服有好吃的,更多的是那种氛围和喜庆。那时候,一到腊月,在外的人不管多忙,不管有多远或者有多忙的事情,在姜子牧的脑海里,都会看到很多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乡亲们回老家准备过年。村子里,大人们围着场子,看小孩子们玩耍,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卖爆竹的、卖气球的、杀猪的、卖爆米花的……都在这个时候来村里挣点小钱了,吆喝声四起,朴素的小村庄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息。
然而,自从姜子牧读大学以后,似乎对于年,是渐渐没有了感觉,渐渐多了别样的滋味,酸甜苦辣,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也许是自己在省城求学的艰辛,或者是人们都去外地打工的缘故。村庄是变得越来越异常安静。越来越安静的村庄,让人忧伤。即便过年,这种安静,似乎依然无法有大的改变。姜子牧在省城读大学的几年,村庄变了,没有了低矮的茅草房了,多年之前流行的瓦房,如今算是低矮落后的了。四处起来的楼房,改变了曾经村庄的格局。
每每见到大街上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学生、民工像一群群归巢的鸟儿,透过他们焦虑的神情、沉重的行囊、匆匆的步履,看到更多的是游子心中永远不灭的乡情。漂泊的日子里,无论是成功或失败,无论是快乐或辛酸,回家的路总是不能省略的旅程。这时候,在姜子牧的心里总有一种酸酸的、涩涩的感觉。在姜子牧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个延续着家族读书人的梦的。只是,无论怎样,哪怕是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师范学院,对于姜子牧的内心来说,家乡的老房子永远都是难以释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