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们都变得这样的苍老、这样的遥远起来,她想不明白。
稍晚些,冬喜终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她腾的坐起来。
“爸!”
“小喜?乖女儿怎么了,是不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
“没有!”冬喜打断他:“你们为什么都不接电话,你们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傻丫头,最近家里有些忙,爸爸也很惦记你。”那边语气也委婉下去。
“那我哥呢?”
“你哥...”冬父欲言又止。
“他第一次挂我电话!知道吗爸。还有你们最近是不是没有去看望外婆?她年纪大了,难免会胡思乱想。“
“你外婆前些时候我们刚去看过,她身体很好,怎么了?”
“没事,我就...我就有些想你们了。”闻言,冬喜声音也低下去。
“傻丫头,你哥最近修了个小厂,忙。嫂子也刚怀孕,他来回跑实在是..”
“嫂子,嫂子怀孕了!?”冬喜一听,惊呼道。
这么些天了,终于有道喜悦的曙光划破惨淡阴云。
“都已经四个多月了,冬劲那臭小子没跟你说?”
“没有,他今天还挂我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冬父爽朗的笑声。
“傻丫头,你就要做小姑妈了。”
...
父女俩似乎已经好久没这样聊过天。
得知嫂子怀孕,自己假以时日要做小姑妈,冬喜打心眼里高兴。
以及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冬喜的心也安定下去。
这天晚上她睡的很踏实很沉,甚至梦见自己儿女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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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睡醒,冬喜莫名很想喝粥,但见王妈她们正忙着,于是就去厨房准备自己弄。
结果刚进厨房,就听见两个新来的佣人坐门口旁若无人地在嚼舌根:
…
“再怎么风光有什么用,还不是乡下暴发户的子女。“
“看见昨儿那小老太太没有,那土气那穷酸的样,简直了。”
“你可少说两句吧。”
“真不知道少爷是看中她哪点儿了,这样的出身也配加进顾家。”
“嘘——”
家里新来的两个厨房妈子是婆婆从主宅新安排来的,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冬喜会亲自进厨房这样的地方,正嚼着舌根,一下子吓得禁言。
但是预想的责难并没有降临,冬喜面色平静,像是什么没有听见似的从她们身侧经过,但明明...越是这样不动声色,越是令她们觉得寒意直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冬喜甚至不给她们解释的机会,就连半个眼神都没给。
...
顾延临时出差,为期半个月,说是今晚回来。
这些天冬喜因为得知嫂子怀孕的事儿心情格外好。
顾延回到家,刚进卧室就听见边哼小曲边叠衣服的冬喜。
能把叠衣服这样枯燥的事儿做成娱乐也只有她了,顾延说过很多次这些衣服不用她叠,可拗不过,慢慢地也就随她去了。
冬喜见顾延回来了,立马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到他身边去。
毕竟外婆那天走之前关照过,说让她好好疼惜丈夫。
..
吃完晚饭,夫妻二人许久不见。
冬喜拿出最近她买的东西,一一朝顾延展示。
“我昨天去商场,买了许多家具用品,这个拖鞋就是我新买的。”
说着,冬喜亮出自己新买的加绒棉拖,是她预备今年过冬穿的款式,蓝白色,蓝天白云的色泽。
顾延看着她模样兴奋,脸都说红了。
果然那股粘人劲儿又上来了,顾延果真没了解错她的脾性。
“还有还有,这是我做的芋泥鲜花饼,很好吃的,家里的阿姨们都说好吃,我特意给你做了少加糖,很清甜,你尝尝。”
做鲜花饼所用的芋泥馅料是外婆从几十公里外的地方亲手送来的。
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冬喜想念他想念得紧。
久别胜新婚,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递到顾延面前去,手中的鲜花饼是礼品级包装,从饼到包装盒都是她亲手制作。
面对冬喜的热情灵动,顾延却有些冷淡,他头都不抬,只轻描淡写地说:“放着吧。”
冬喜:“...”热情的小火苗一下子被他眼底的淡漠给浇熄。
脑袋耷拉下去,手指在盒子上轻划,无言地表达委屈。
顾延翻了一页书,见她还停在原地不走,眼皮微抬:“还有事?”
冬喜猛地抬头回:“没有了。”
说完冬喜就乖乖将那盒饼放到了桌子上,悄悄带上房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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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收拾好,冬喜小鸟依人,拉着他的胳膊说这说那,顾延以为她是索爱来的,关了灯直接长驱直入。
冬喜本意是好好和他聊天,毕竟那么多天没见了,以及外婆那天大老远过来,千叮万嘱要对丈夫好点,冬喜听话照做。
可抵不住他的攻势,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锁骨就被他的虎口摁住,天鹅颈撑起一道脆弱的弧度。
长夜漫漫,卧室里是压抑的尖吟。
人影投射在帘子上,落错重重。
...
终于,冬喜在顾延怀里哆嗦了两下,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后半夜,自己在睡梦中又被举着做了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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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闻夫人和几个贵妇友人受邀到山庄别墅做客,她不在家也没有功夫召唤冬喜去主宅,冬喜也渐渐变开朗不少。
没有了婆婆的刁蛮调教,她难得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窝在画室里画画写字。
初秋天朗气清,这天日头盛,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冬喜主动将卧室的一些被毯提到阳台去晒,做完这些还嫌不够,她又跑到佣人们的地盘抢着做事。
看见有脏衣服还没洗,想也没想就想帮忙。
佣人妈子一看这阵势,那还得了,赶忙去插手:“夫人呀,这衣服放着我们来洗就好。”
“不要紧,我正好有空闲。”冬喜穿着高领的米色针织毛衣,修长胳膊笔直纤细的腿,她扭头说,脸上一直挂着无邪的甜笑。
说着她已经将脏衣篓提起来了,两撮头发散落在脸颊旁,衬的脸越发白净小巧。
凝神聚气,偏重的脏衣篓轻易就被她给提起。
佣人拗不过,只得连连应好,“诶好,您慢点儿。”
不过见他们这夫人模样人小小的,力气倒挺大,佣人妈子还有些惊诧:“那您洗的时候注意些,用温水,别着凉了。”
“知道了。“
冬喜托着脏衣篓来到洗衣间,将衣服一件一件从脏衣篓里取出来,再分好类,有些不能机洗,她准备动手。
因为家里佣人勤快,脏衣服不算多,冬喜拿出其中一件衬衣,顾延嫌少有这样颜色鲜艳的里衬,是宝蓝色的。
冬喜能想象他穿这件衣服出现在人多的宴会厅时的模样,一定特别惹人注目。
她傻笑一会,开始舒展衣领。却冷不防在针脚夹缝中发现了一跟黄色的毛发,很长,发根泛黑,虽然出现的时机不对,但显然这是人的头发。
她手里捻着这跟头发,呆呆站在脏衣篓前,心里陡然泛起一阵恶心感。
冬喜丢掉外套,趴在水池台前干呕了一阵。
最近经常性的干呕,她还有些低血糖。
阔太太之间的聚会她是有去过的,不乏在碰杯调笑间听见一些绯闻八卦,某某的丈夫出轨,某某有了外遇...
冬喜始终觉得顾延不会是这样的人,因为相处过,知晓过,所以就是知道。
可这根头发却令她产生从未有过的危机和恐惧,难道一个人真的就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吗?他难道真的也像那些人一样,会在外面乱搞吗?
顾延一忙起来就没个人影,已经晚上十点了,信息七点发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他隔了许久才说你先睡。
睡是睡不着了,冬喜依然开着那盏小夜灯,和衣坐在卧室等他,可一直到凌晨日出尖尖角也没能等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