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便是二月十二百花节,相传是花神女夷的生日,又称扑蝶会。
青栀一早便同香姨打了招呼,说那一天会出门。香姨听她这般说时忍不住打趣道:“又是徐三爷带你出去瞧新鲜?”
青栀没有回避,难得痛快地认了,看得香姨眉开眼笑,竟还破天荒大方地往她怀里塞一袋子铜板。
“喜欢什么便买什么,好好讨三爷欢心。这男人啊不在乎女人钱多钱少,就在意她们愿不愿意对自己掏心掏肺。你哪怕给徐三爷买一颗糖,他也必定会欢喜,回头千金万金都会掏出来给你。”
青栀看着手上的粉色缠枝荷包,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她已靠着一盆夏皇梅哄着徐承卿在这一天带自己出门,剩下的便只靠她自己了。那关系到阿兄的行踪,她绝不可掉以轻心。
至于拿糖哄男人这种做法,在徐承卿那里根本没有用。他生性不喜食甜,从前连她送到嘴边的糕点都不会吃,又怎么会吃糖。
利用他这种不耻之事,做一次便够了。
青栀拿了铜板回屋,见水绿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将箱笼里的春衫一件件拿了出来,兴冲冲地在青栀身上比划,一时间难做决定。
“姑娘实在太美,哪一件穿在身上都难分高下。要不姑娘自己挑挑,喜欢哪一件?”
青栀半点挑衣服的兴致都没有,随手指了条素色的如意云纹衫:“就这个吧。”
“姑娘要穿这么素出门?那怎么行。明日可是百花节,都说人比花娇,这赏花的姑娘小姐也是个个娇艳得不行。姑娘要穿得这么素,岂不是要被人比下去了?”
“我又不去与人争什么,比下去也无妨。”
水绿知她的性子,看似温柔实则执拗,当下只得拿话哄自己:“也好,人人都花枝招展,姑娘穿素色的反倒出挑。说不定到时候人群里一眼便瞧见了。”
青栀本已起身准备去净房洗漱,听到她这话突然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盯着水绿圆润的脸蛋直瞧:“我穿素色会更显眼?”
“那是自然。姑娘长这么美,穿一身素衣夹在桃花柳绿的春衫中,必定是极出挑的。”
青栀只觉她说得有理,立即转身回到床边,拿起一件桃红的蝶戏水仙裙:“就穿这个,明日你替我梳个百合髻,挑一支颜色相称的珠花。”
水绿不知道青栀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但这件桃红的水仙裙确实极为出挑,穿着去赏花再合适不过。
到时候人与花融为一体,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那位徐三爷怕是又要神魂颠倒了。
第二日天气晴好,青栀起了个大早,亲自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了个艳丽的妆容。又穿上那条水仙裙,整个人顿时给人眼前一亮之感。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这样甚好。到时候同身边的姑娘小姐全都一样,人群里便也难分你我。若是有机会从徐承卿身边逃开去见阿兄一面……
一想到这个青栀的心便紧了一下,她攥了攥手中的丝帕,戴上了与裙子同色的帷帽,走出了房门。
徐承卿刚踏进云韶坊的门,便看到青栀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步伐不紧不慢,整个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端庄自持。
那是陆家十七年前悉心教导养出来的矜贵样儿,绝非普通女子学个三年五载便能有的。
传闻陆青栀曾是京城第一贵女,想来靠的绝非只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的才情她的仪态乃至她的家世,皆是缺一不可。
如今她身陷泥沼,再也不能纵情恣意。徐承卿每每看到她压抑自己委曲求全的模样,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绪。
可方才见她从楼上走下来的那一刻,只令他觉得传闻中的陆青栀又活了过来。
徐承卿凤眸微眯,立在原地不再上前,只冲来人伸出一手,强势而不容拒绝。
青栀也识趣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与他的手一比,她的手便显得娇小柔弱了许多。徐承卿不过一收掌,便将她整只手包裹得严严实实。下一刻她人便被拉进他怀里。
“你今日,很好。”
徐承卿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随即拉着她出了门。两人走到门口,门前除了林寒外还立了几个护卫,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匹通体黑得发亮的高大骏马立于门前,鼻子正呼呼往外吹气。
青栀掩藏在帷帽下的神情微微一变,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三爷……”
没有马车,难道徐承卿要她走着去吗?
话音刚落徐承卿已吩咐林寒将马牵了过来,那马比人还高出许多,甫一靠近就把青栀吓了一跳。
她从前也是骑过马的,不过骑的都是些小马驹而已。陆家重文轻武,她又是女儿家,从未有人逼她在骑术上有所建树。连那小马驹都是为了能跟徐承卿一起策马狂奔,她才缠着母亲找女师父教她的。
只是骑术还未完全精进,陆家就败了……
眼下这匹马实在高大得有些不像话,青栀见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不料腰间突然多了只手。徐承卿用力搂住她的纤腰,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