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包中拿出纸巾来擦拭汗水。他撩了撩兜帽,试图引来一些微风缓解燥热,今年的夏天越来越热,这夏至还没到,就热得人满头大汗。
火辣辣的阳光直射而下,无遮拦地倾洒在大地上,放眼望去尽是白花花一片,晃眼得令人心烦。
空气像是凝固住了般沉闷异常,偶尔拂过的微风也带着令人难耐的燥热。
人人都想在阴影下歇息,人人都往阴影下挤,像挤沙丁鱼罐头一样。
就连那消费比外头翻了好几倍的黑心冷饮店里也挤满了人,队伍从店里一直排到店外绕了好几圈,还是有人为了一丝冷气心甘情愿寸步不离的守在店门口。
少年紧抿着薄唇,加上天生的下垂嘴角,活像有人欠他七八百万没还。
这倒也不能怪他。少年身高没发育好,不超一米六的个子淹没在人群中那叫一个身不由己,说好一起的基友也一进来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被人群裹挟着连自己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自额际渗出的汗水早已打湿了发梢,初戴时还很舒适的假发现在直往眼睛里戳,脸颊与脖子痒死个人,偏生顾忌着脸上的妆,不敢上手抓,只能咬牙硬忍着。
全他xx的都是因为这个漫展。
数十天前,沉寂多年的家教群突然有了异动,在家庭教师完结多年的情况下,难得家教团还能凑足人出个企划。他一时热血上头,就也跟着凑热闹报了个名。
可越是临近漫展,他就越是后悔。
本来嘛,他也不是热爱出风头的人,他怕生,慢热,光是跟一个陌生人搭话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更别说和一群只在网络上认识的人相处。
依照他以往的经验,这种企划,特别是热度已经没那么高的番的企划,是最容易中道崩殂的,大家都是嘴嗨王者,头几天或许还有几分热情,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了了之。
但没想到的是大伙的热情一路高涨,组织得热火朝天,直到漫展的前一天都没人说要退出企划。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结果他还是来了。还带着亲手缝了好几天的小青蛙一起。
当然,踏进展子的第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热是真的热。少年眼角抽了抽,他怎么就没有想起来瞅一眼天气预报呢?刚坐公交车上有空调还不觉得,这一下了车,那热气铺面而来,跟蒸桑拿似的。
他cos的角色是家庭教师里的幻术师玛蒙,最标志性的就是一身将脸遮住大半的黑色斗篷。黑色吸热,他裹着斗篷就像裹着个棉被一样,背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沿着脊梁滚下。
他瞧了一眼手机上的聊天软件,通篇充斥着自己的夺命连环call,回复却是一个都没有。
祝已读不回者吃泡面没有面。
衷心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他将手机收回口袋,低垂着头拨弄刘海,让黏在脸上不愿顺应地心引力离开脸颊的发丝乖巧地待在它应待的位置。
不过奇怪的是他梳理假发的时候,头皮也传来相应的拉扯感。
大概是刚刚人挤人把假发挤歪了,混了一些真发在里面吧。少年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一些不对?
街道似乎比刚刚宽敞了几分?这些建筑刚刚是长这个样子的么?
虽然不是人人都穿cos服来逛展子,但一个coser都没看见是不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从刚刚开始,耳边传来的尽是日语?
还有,戴着这么宽大的帽子,他的视野是不是太开阔了一点?
映入眼前的,不再是习以为常色彩丰富的世界,而是由灰白色无机物和色彩绮丽的火焰构成的有机物的世界,但这种视野并没有影响他正常的视物识物。
不如说视野反而比以前更好了,毕竟都能透过兜帽直接看到外面呢。
玛蒙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却摸到一手冰凉湿滑的异样触感,后知后觉地浑身一顿。
……嗯?!
玛蒙浑身一颤,猛地低头,近乎本能地将头上不知道是什么的异物甩了出去,啪叽一声落在身前两三米外,还在地上弹了几下。在酷热和劳累中被挤得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清醒起来,像在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大喘着粗气,胸口不停上下起伏,身体钉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小团翠绿。
不……仔细一看的话,这好像是一只……青蛙?
果不其然,翠绿色的身影动了动,转过身来,发出一声响亮的蛙鸣。
“呱。”
不知怎么的,玛蒙竟然从这一声中听出了迷茫和委屈。
什么啊,只是个小动物啊。玛蒙松了一口气,对于这种无害的生物,玛蒙不说喜欢,倒也称不上厌恶,反而因为刚刚粗暴的应激反应对它心里产生了一些愧疚和怜爱。
不过说起青蛙,他似乎确实因为怕弄丢而把青蛙布偶缝到了头顶兜帽上,再加上视野的异常——
在心底几度为自己加油打气,玛蒙朝自觉跳到脚边的小青蛙伸出手,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念出那个几乎刻在灵魂里的名字。
“范塔兹玛?”
范塔兹玛,是家教角色玛蒙的随身宠物,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只普通的青蛙,但那只是它的幻术外壳,其本体实际上是一只黄金蜥蜴。它不仅能和玛蒙交流,更是行走的异能者检测机。
小青蛙毫不犹豫地跳到玛蒙手心上,同时像是回应他的呼喊般再度发出一声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