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丛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捻起两块小石头凝眸,倒是很快地就击毙了两只肥硕的野兔。剥皮、去内脏、洗净,钟景丛认认真真地拿起小罐中的调料涂抹腌肉。架火上烤,烧去了多余的油脂后,外皮金黄生脆、内里肉质白嫩飘香。
御厨:“呼……”
钟景丛也在心里送了一口气,他吩咐人拿来托盘,然后将烤兔肉切好、佐上辣椒后,送给了在寝宫内写写画画、想着新衣服搭配的宿谏容。
然后晚上——
当钟景丛回到寝宫时,就看见了面色发白的宿谏容。托盘中的兔肉一块没剩,但宿谏容却腿软脚软、十分痛苦。
钟景丛:“……”
钟景丛:“我这就去杀了那个骗子御厨。”
宿谏容捂着肚子,勉强拉住小教主:“没、没事,第一次做饭都、都不好吃。”
他心疼那位素昧谋面的御厨,毕竟天底下也没几个人会把铅粉当盐腌肉。
第二天,宿谏容果然出了比往常多十来倍的恭。
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心心念念地替那御厨找补:“没关系,或许是……菜没洗干净呢?”
第三天,宿谏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在毒医给他喂药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第四天,宿谏容已经彻底昏了过去,而受也恼火地将御厨赶出了玄武崖顶。顺便,将那个提出这个方案的戊长老,一并关进了死牢里。
戊长老:我呸,愿阴曹地府没有打工人。
一顿炙兔肉,让宿谏容彻彻底底的昏迷了五天。毒医用上了毕生所学,才好不容易将这人从生死边缘拉回。
宿谏容醒来的时候,玄武崖上正下着小雨。钟景丛不在,殿内染着助眠的熏香,小侍女也不知去了何处。
宿谏容是被饿醒的,上吐下泻折腾了这几天,腹里只剩丹药的苦。他尝试着唤了两声,等了半晌没有人应后,便自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简单披上外衣、套着鞋袜下地,宿谏容竟然在这寝宫的后殿内、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厨房。柴火受了潮,却还能用。炊具落了些灰,但还有一只小铁锅干净。
旁边的一排柜子上,倒还摆着不少能用的调味品。
宿谏容大着胆子尝了尝,幸运地发现了一罐子结晶的井盐。他想了想,找来木杵捣碎盐块,然后找出一包面粉来和面、想做一道刀削面吃。
定制的长银链方便了宿谏容的行动,他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水烧开、面皮下锅。在屋檐下躲雨的两只野山雀被他打落,收拾整理后就着当浇头。生长在后院中的几味香茴、小葱,倒正巧做了佐料。
浓香的汤料味道从小厨房中飘溢而出,很快就冲开雨水的湿意、染满了整个寝宫。
小侍女执一柄红伞,跟着钟景丛打碎石路返回。她和钟景丛都第一时间闻到了这一股异样的香味。
钟景丛愣了愣,问寝宫的守卫:“那御厨,不是让你们赶出去了吗?”
守卫眨了眨眼睛,垂眸:“是……是您夫,不是,我是说,是宿先生。”
宿谏容?
钟景丛只愣了一瞬,就极快地用轻功、寻味掠去。
这小厨房似乎是上一任魔教教主的小妾喜用,那位娇柔的小夫人总是喜欢煲一些滋补的汤品来讨好老教主。老教主坠崖之后,便没人用过。钟景丛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原来寝宫附近就有这么一个去所。
细雨微朦,将他身上的罩衫打湿。推开半掩的小门,钟景丛便看见了正叼着一条面片的宿谏容。
宿谏容一惊,瞧清小教主脸上惊讶的神情后。他先舔了舔嘴唇,然后放下碗、举起双手,无辜一笑:“我只是饿了,没有想逃走。”
钟景丛却不在意那个,他走过去,巴巴地看了一眼那口小锅。锅中飘着好几条宿谏容刚才吃的东西,还有几片鲜嫩的山雀肉。
未等宿谏容疑惑,他便瞧见了小教主舔了舔嘴唇、喉结微动。
宿谏容:!
他擦了擦嘴,连忙找出第二只碗:“你也饿了吧,来,我正好做得多。”
钟景丛一时间有些脸热,他别扭地后退一步:“我没有,我……”
宿谏容却已经不容拒绝地将盛满了汤和面的碗塞到了他手中,然后还在上头洒在了一把绿油油的芫荽和小葱:“别客气啊,不够吃锅里还有。”
油而不腻的白色汤底,劲道却熟透的面片。还有那鲜嫩的雀肉,瞬间在寒风冷夜中、驱走了钟景丛心中所有的不忿。他捧着碗,认认真真将汤底都喝个精光。
宿谏容唇角带笑,取出纷帨替他擦去了唇边的一抹油。
次日,钟景丛亲自到玄武崖下,将戊长老放出了死牢。他无比认真地说:“你说的没错,饭做的好吃确实能够留人。”
戊长老:???
戊长老:“可是教主,您……好像才是被留的那一个啊?”
钟景丛一愣,而后他挑了挑眉。
很快,戊长老又被关回了死牢中。
这一次,牢头给他换了个牢笼,就在庚长老隔壁。庚长老趴在铁栅栏处,看也不看他:“我就说,你那张嘴,真的是欠。”
戊长老:“……还别说。”
庚长老:?
戊长老吸了吸鼻子:“那大魔头做饭还真的挺好吃。”
庚长老:???
戊长老舔了舔嘴唇:“那面条真的好香啊!那碗汤看起来真的好好吃啊!”
戊长老:“上面还有飘香四溢的雀肉!还有绿油油的小葱!那手工制作的面条,看上去就很劲道!”
戊长老掩面,似是很想哭:“啊啊啊啊,我刚才怎么没说我想去讨来吃一口!”
庚长老:“……”
庚长老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他一跃跳起来掐住了戊长老的脖子:“你他妈别说了啊啊啊啊!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过只吃大米饭的人生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