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想起当初在凉州与西蕃边界出手将他与贡吉拦下的那人。这世间,能与他交手还隐占上风的,拢共没几人,那人算一个。
可自那日后,那人便一直隐在了暗处,再不见踪迹。
在这王都之内,能在重重守卫下闯入密殿毁了这命灯的,除此人之外几乎不作他想。
没了命灯相持,即便王上身负王气,也难以应对大周那处的有心一击。
若是陀持在佛寺或王宫之中,面对如此变故,或许还可有挽救应对之策。可如今,却是来不及了……
“国师,您这是……”身边人看他面上一派灰败之色,亦是又惊又惧。
作为密宗传人、佛教高僧,陀持向来淡定自若,何曾露出过如此形容?
陀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强自平静道:“无事,速速破阵!”
王上猝然逝世,一旦消息传出,整个西蕃定然乱作一团,更遑论,苯教正与密宗斗得厉害。他必须得尽快赶往宫中,稳住局面才行!
陀持不再多言,甚而无暇再顾及身陷重重杀机的将士们,直接召了原本在施法抵御阵中术法的僧人们,联合众人之力强行破阵。
而没了僧人施术相护,不过几息之间,阵中将士们便又死伤了一片。
待陀持赶到王宫时,宫中瞧起来却一派风平浪静。
然而等他步履匆匆地行至木赤赞普寝殿外头,看着周围把守的护卫们,还是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不觉流露的那股紧绷之意。
看到他终于到来,殿前守着的近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连忙迎了上去:“国师……”
他是木赤赞普身边伺候的人,可一向与密宗派系走得近。发生了这般要命的大事,他自是第一时间传信给陀持、贡吉二人,只陀持被困阵中,这才姗姗来迟。
陀持面色凝重,抬脚匆匆向殿中行去:“大相可是到了?”
“已经到了。”近侍低声道。
陀持微微点头,进了内殿便见贡吉正一脸愁容地站在床边,素来意气风发的木赤赞普如木偶一般无声地躺在榻上,没了气息。
他胸前,一团显眼的血迹红得刺目。
陀持疾步上前,欲要再设法施救,可纵然他施尽全身气力术法,到底只是徒劳。床上的木赤赞普已然逝去良久,已是救无可救。
贡吉看着他额间虚汗,深深叹了一口气:“国师,罢了王上已逝.”
陀持眼中黯淡下来,是呀这不是他先前便知道的吗?
萧令姜特意将他困于阵中,为的不正是叫他难以及时施救?最佳的时机已然过去,玄士、高僧,再厉害的人物也只是凡人之躯,俗人之术,哪里又当真能够起死回生呢。
他收了心中那股怅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王上是如何出的事?”
近侍连忙禀道:“回国师,王上今夜一直守在殿中未眠,收到驿馆变故的消息后,实在忧心,便出去透了口气。”
“谁曾想,刚要回殿时,却突然口吐鲜血倒了下去,而后便……”说到此处,近侍的声音不由越来越低。
陀持眼中微深,上前两步仔细查看木赤赞普的情况。
然而,他愈看,一双染了霜色的眉却皱得愈发紧了。
“王上吐血倒地前,便不曾有其他异样?”
近侍拧眉想了想,脑中画面倏然闪过:“王上在殿外吹了夜风,似乎受了凉,当时面色似乎有些不佳……”
贡吉不由想起了些什么,心中猛然一跳:“该不会是……”
陀持眼中一深,沉沉点头:“是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