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后半夜,贾琅身边伺候的奶嬷嬷都已经睡着了,他还一边犯困一边脑补着将来这一大家子抄家流放的悲惨画面,脑海中还自动配了曲调凄凉的二胡奏乐,代入感太强了,这让穿越以来就一直傻乐呵的贾琅小小失眠一会儿,以至于没想往常一样早早睁眼起来闹腾。
贾琅睡得正香时,忽然睡梦中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迷迷糊糊中两只小肥腿用力蹬了几下,他的小被子果然不见了。
贾琅赶紧睁开眼来,小孩子可不受冻的,哪个缺德玩意掀他被子呢?
入眼的却是一张好看俊俏的脸,此时正淡淡看着被裹成喜庆团子的贾琅,脸上喜怒难辨。
贾琅嘴一瘪,撩开嗓门就要嚎,刺耳尖锐的哭声立马引起外间丫鬟婆子的注意。
贾珠盯着只干嚎却没泪的宝玉,嗤笑一声,手指一松,原先捻起的被角再次盖上。
“丑东西。”
丫鬟婆子们进来时,就见贾珠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而她们的宝二爷却是嚎得脸蛋都微红,不由一愣。
虽是亲哥俩,但是珠大爷与他们宝二爷长得可真是一点都不相像啊。
贾琅见伺候自己的几个嬷嬷来了,哭声便渐渐停下来,但心里仍是愤愤,别以为他不知道,如今府上的人都夸他生得好,眼前这家伙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贾珠丝毫没将宝玉的反应当回事,对着闻声进来的嬷嬷们,语气寡淡道,“差不多到时辰了,该抱宝玉出去见见客了。”
丫鬟嬷嬷们得了吩咐,连忙称是,拿出早就准备齐全的喜庆衣裳,就要给贾琅换上,等到贾琅被抱出外院时,此时宾客已经醉酒微醺。
贾琅像是个吉祥物,先被抱去给坐席间给各家老爷太太们瞧了瞧,然后便是抓周宴的重头戏。
他被放到一张案桌上,桌面铺了一层祥云红布,上面摆满了各色东西,有书、毛笔、官印,也有如意、算盘和铜称,甚至还有乐器长笛和武器匕首、长弓。
众人就见到这贾府的嫡少爷被放到抓周桌上后,竟是半点不着急,目光慢悠悠地看着桌上放的物件,却是没有要去抓的意思。
宾客们都围在抓周桌旁,他们早就作好准备,不管这贾府哥儿抓到了什么玩意,都能精准夸到位,奈何这个衔玉而生的哥儿是个慢性子,等了半晌只见他将桌面上的物件全都打量一遍却迟迟没有动静,平时在贾琅身旁伺候的几个嬷嬷丫鬟憋不住,赶紧凑到桌旁哄着他,“哥儿,你瞧上了哪件?快点抓啊……”
贾琅看着这些仆妇们眼里焦急,暗叹一口气,在得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后,他看着抓周桌上的吉祥物,只觉得心里更难过了。
算了,还是不为难这些人,贾琅终于慢吞吞动了起来,他略过摆在眼前那些兆头寓意都极好的东西,像是想要找更合心意的,而旁的人看着都不免有些心急。
越往边缘处走,寓意兆头可就越要差上几分。
抓周桌旁围满了人,俱是绫罗绸缎满身,可他都不认识,此时也没心情撒娇卖乖,胡乱地看了一圈,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如今的亲哥贾珠。
在这个幼弟出生之前,贾珠从未想过母亲除了他和妹妹以外,还会有别的孩子。而宝玉和元春不同,他们相差十几岁,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对着这个嫡出幼弟,贾珠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
哪怕同母所出,关系不亲厚,也只是无关紧要之人。
贾珠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对上宝玉探究的眼神。
众人见到这个小少爷总算是愿意动起来,没想到却是爬向了自己胞兄那里,正要夸上一句不愧是亲兄弟感情就是好,就见那小少爷在半道上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哪个人竟在哥儿的抓周宴上放了胭脂,好巧不巧,这小少爷旁的都没看上,却一眼相中那离贾珠不远处的胭脂盒,伸手就抓了起来。
满堂寂静,饶是他们准备许久,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要说出怎样的恭贺词来。
“竖子!”政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就甩袖子走人,众人面面相觑。
贾琅眨了眨眼睛,表情十分无辜,他不该抓这个吗?
那为什么还要将胭脂放到抓周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