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松开她,我叫你松开她啊!“刘涛宇吼着。
张招娣披头散发,双手死死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衣领,不同于别人捉奸时的阵仗,她只身一人,在大马路边堵住了自己丈夫刘涛宇和小三。
大部分女人捉奸的路数都是一样,那就是让这个小三彻底丢尽脸,既然这么离不开男人,那就扒光她的衣服,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看光,若是有熟人看到,那就更好。
张招娣不松手,这是她最后一点尊严,在家里,无论公婆如何挑剔,无论丈夫如何刁难,她都能自我安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忍则忍,可是现在另一个女人试图占据她的位置,抢走她的家,她决不允许!
“滚!”刘涛宇一把抓住了张招娣的头,狠狠一拽,将她往马路中间推开去,然后扶住了楚楚可怜的小三。
滚滚车流里,响起了各种刹车声,张招娣跌坐在马路中间,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右边传来了激烈的喇叭声和刹车声,一辆大货车朝着她冲了过来,那滚动的轮胎,就像死神的脚步一样逼近了她!
有人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回顾自己的一生。
张招娣被车轮带了进去,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的声音,而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小时候家乡的那条河,自己背着书包在扯路边的狗尾巴草,学校里迎风飘扬的红旗,以及一张张破旧的字牌……
……
“招娣,招娣,该起床了!”
“唰,唰……”
“嘀嗒,嘀嗒……”
杂乱的声音,一起涌入了张招娣的耳中,她躺在床上,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滚滚车流,也不是刘涛宇和小三,而是一顶发黄的蚊帐,几只蚊子落在蚊帐上头,进不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床头木柜子上摆着一台正方形的风扇,转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很吃力。
这是……老家的木砖房里?张招娣爬了起来撩开蚊帐打量着四周,没错,真的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时,一个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丝竹捆制而成的掸子,四处拍扫着灰尘,“唰唰”的声音便是从上头传来,她见张招娣在床边坐着发呆,又催促着:“快起来,你弟弟都在吃早饭了,你要是迟到了又要挨老师打板子。”
“奶奶?”张招娣呆呆地看着奶奶,不敢置信。
张招娣从小是由奶奶带大的,十七岁那年奶奶因为老年痴呆,出门迷路后摔成了重伤,家里又没钱一直治疗,最后回到家没多久便去世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奶奶,曾经多少次,她在梦里梦到奶奶还活着,她有的是机会孝敬和陪伴,每次醒来都泪流满面。
“你这孩子,怎么了?”奶奶慈祥地问。
“我好想你!”张招娣跳下了床,扑进了奶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如果说重生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那么在见到奶奶的那一刻起,她发誓要好好珍惜,起码让奶奶健健康康地活得更久,看着她生儿育女享清福。
奶奶姓蒋,是一个毫无文化的农村妇女,丈夫,也就是张招娣的爷爷中年去世,留下她和三个孩子在世上,她守了二三十年的寡,没有再嫁,一个人把两女一儿拉扯大,很不容易。
蒋奶奶以为张招娣是做噩梦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铜板大小的斋饼,这是村里有人敬菩萨做法事之类的,用面粉做成的斋饼,硬硬的,没什么味道,要是放火上烤软一点,倒还有点软糯的感觉。
“别哭了,斋饼你和你弟弟一个人一个,没少你的。”蒋奶奶哄着。
“我不吃,给弟弟吃吧。”张招娣从奶奶怀里抬起头,擦干眼泪以后摇摇头答道,她承认自己是个只会在家里称霸的草包,小时候家里没有父母,总是遭人欺负,可是她在外头从不敢多说,在家里却对弟弟张来辉寸步不让,吵得天翻地覆。
小孩子的心性,此时在张招娣身上是完全没有的。
蒋奶奶也愣了,她没想到张招娣一下子这么懂事。
这时张来辉从外面捧着饭碗“噔噔噔”跑了进来,脸上还沾着面条,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委屈地说:“奶奶,二毛子又往我家门上扔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