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同志……”
于冬月被念叨得头大,停下,目光阴冷,压低声音,“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狗不挡道。”
成家良满脸难以置信,前几天还和他在后山河边见过的,满眼都是他的女人,现在为何会对他如此冷漠,不对,是嫌恶!
他们两个是在广播站认识的,那时候原主负责转播新闻,和念一些投稿。成家良会写一些夸赞队里好人好事的文章,一来二去,这关系就不清不楚起来。
于冬月找到江颖,帮她干完被分到的活,孩子们的活更轻松一些,捡捡地上被落下的稻穗。
晌午,有人早上带了饭,从篮子里拿出来,无非都是些粗粮饼高粱饭野菜糊糊之类的。
早上出门时宋莲芝说会给他们三个送饭,他们并排坐着等。
张瑶坐在他们对面吃她妈刚给她送来的烙饼。
离着3米远的三人直咽口水,闻着喷香。
烙饼也是张瑶专属,她家哥哥们吃的和别家一样,只有宝贝闺女当心肝似的疼,本来都舍不得她出工干活,奈何张瑶坚持。
不过张瑶和还在上学的江展江颖一样,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得空了才来,一年中大多时间都没空。
是真没空,不是故意偷懒。
张瑶分了一张饼递给于冬月。
于冬月忙摆摆手,“你吃吧,我们的饭马上就来了。”
江颖也附和,“我妈马上就来了。”
江展蠢蠢欲动的手夹在腋下。
不一会儿,送饭的来了。
是周信阳。
江展江颖才不管他们妈妈怎么没来,接过菜篮子,掀开盖着的布,迫不及待看看是啥饭。
是葱油饼!新做的。
比张瑶的烙饼闻着香!
几个人三五下分完了,垫着油纸捧着就开吃。
周信阳坐在一边看他们狼吞虎咽。
葱油饼就着水,干的稀的都有了。水还是早上出门于冬月往三个水壶里都放了点红糖,现在甜滋滋的。
周信阳:“今天累吗?”
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于冬月忙着吃喝没搭理他,走到张瑶身边,把自己的红糖水分给她一些,张瑶本来见她今天一直没说话,自己也沉默了一些,虽然她以前话也不多,但是今天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时竟跟她分享了红糖水,张瑶咧着嘴笑了,撕了块烙饼给她。
于冬月忍痛给了她一张葱油饼。
周信阳注意到了某人想要极力掩饰的不舍,低头抿着唇角。
江颖刚才没听见有人回他的话,怕信阳哥尴尬,自己还回了一句“不累啊”,却没等到回复,幸好没人注意,不然尴尬的就是她了,以后才不干这种事情了。
于冬月问比她有经验的张瑶,“你觉得什么活最累,你最不想干?”
张瑶若有所思片刻,甜甜地说:“施肥,也不是累,就是,太臭了,前不久被分到了施肥,连着两天没吃进去饭。”
于冬月好像都闻到味了,皱着鼻子点头,“我也不要施肥,不要挑粪。”
“我宁愿多割一亩地。”
张瑶眉开眼笑。
几天不见她变化好大。
周信阳坐了会,等他们吃完就回去了。
下午于冬月割完稻子,又承担了推板车把稻子运过去的任务,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中忙活了一天。
记工员和大队长叫她谈话,说今天会多给她加一个工分,之前都是固定的。
于冬月坚定地眼神望着他们,明天还会更努力,这个大队日挣最多工分的人必是她于冬月!
晚上回去,于冬月先去冲了澡,晚饭是红薯稀饭。
其实她不爱吃稀饭,红薯除了烤着吃她也不得意,所以只喝了两碗就去院子里洗衣服。
宋莲芝推了她半天,让她回屋歇着,于冬月跟她吐舌头,偏不听她的话,把江展江颖的衣服一并都洗了。
于冬月上了个厕所,准备进屋睡觉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周信阳吃完饭就回家了,这会儿又出现在江家院子里。
他朝于冬月招招手,天色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于冬月走过去,被他一把拽到灶屋里,把灶台上的煤油灯点上,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饼。
于冬月一层层剥开油纸,还闻到了肉的味道。
是肉馅饼。
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周信阳目光移到饼上,怕屋里听见,悄声说:“刚做好的,你尝尝。”
于冬月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了满满一口,里面是被剁碎的猪肉粒和葱花。
于冬月想起小的时候,下雨天没带伞,会和朋友说,“如果谁现在能给我一把伞我就嫁给谁。”
懒得写作业时,“现在谁帮我把作业写完我就嫁给谁。”
长大吃外卖,放屋味道特别大,“谁能帮我扔垃圾我就嫁给谁。”
……
周信阳从没想过,看一个人吃东西也可以感到满足。她脸上沾了块葱,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拭掉。
他恍然,应该是被她传染了,怎么这样放肆大胆起来。
于冬月这时候吃得兴起,没工夫注意这些。
周信阳强压下去的嘴角又悄悄上来。
两人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坐在灶台前,一人吃着一人看着。
蓦地,灶屋门被推开。
江鹏听见有声音,轻轻拄着拐,慢慢地蹦过来,还以为是江展那小子,面前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周信阳:……
于冬月咕嘟又咽下去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