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屋外的夜中寒气悠然扑来,吹得细水精帘摇曳轻响。
年轻的新郎呵退身后的侍从,安静地踏入了房中,随后将门合拢。
红烛高燃,新郎的身影也映上了层叠红影。只是这赤色再浓,也化不开魏况身上的静。便是寻常地站在那里,他也似夜中春山一般,遥遥寂静,触手难及。
这样的人,好似永远不会生气与恼火,就像一片无垠的、温柔的湖,将所有的嫉与恶都咽入深不见底的水中去,化为清淡的涟漪。
他看到秦摇微自己揭了盖头,也不显恼火,只问:“郡主等久了。”
摇微不和他客套,扯下了一边的床帘,指了指喜床:“你睡外头,我睡里头,咱们各不相干。忙了一天也累了,就不多闲话了。”
看这架势,竟是想倒头就睡。至于那些合卺酒,挑玉盖的路数,她是完全懒得走,连装都不多装一下。
换做寻常男子,恐怕早已恼怒。大婚之夜被这样敷衍,谁能忍得住?可魏况却并未发火,而是问:“我备了一件薄礼,想赠予郡主。不知郡主可愿看看?”
秦摇微已经揭了被子,顺道将垫被下的红枣花生都赶到了地上。闻言,她兴趣缺缺地问:“什么礼物?”
魏况在床边坐下,自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看。
秦摇微接过一看,这是一柄团扇。扇面素净,绘着梨花二三。梨花画得精巧,像是魏况亲笔。此外,没什么出众的。
“团扇?”
“郡主将扇柄打开看看。”
摇微摩挲一阵,发现这竹扇柄粗糙得很,是中空的。稍稍一敲,底便脱了下来,一枚绳结从中掉出,落在她掌心。
绳结有三股,一股红线,一股金线,还有一股不知是谁的发丝,乌亮乌亮,绞到一起。
秦摇微想起自己上次在锦宁侯府割头发的事儿,心底有了不妙的念头:“这头发丝是谁的?”
“郡主的,还有我的。”魏况轻笑起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就是我送给郡主的礼物。”
烛光一摇,他的眼眸里淡掠过光芒。
秦摇微有些懊恼。
这魏况也太缺德了些,她掉的头发都捡?
就在摇微拿着团扇看时,魏况又凑得近了些。“团扇一物……”这一回,他几乎是贴在摇微的耳旁说话。
“什么?”
他离得太近,摇微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松墨香气。这香气似有手脚一般,往她的身体内钻,撩得她发丝上都多了一缕痒。
“团扇一物,动摇间微风轻发,能出入怀中袖里。”魏况说着,嘴边浮现出淡淡笑意。“不知郡主可愿赏脸,以风慰我?”
他的面颊映着烛光,更如无瑕白璧。
摇微捏着团扇,觉得手心津津。片刻后,她将绳结往扇柄里一塞,很不解风情地说:“什么有的没的,听不懂。我忙了一天累坏了,睡觉。”
说罢,她便将身体一仰,缩进了被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