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李裕没出声了。
黎妈在一侧看他,忽然间,李裕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黎妈,今日是什么日子?”
黎妈应道,“十一月二十六。”
李裕僵住,长风国中习俗,大婚后的第三日归宁,那他同温印成亲是在……
李裕忽然失了胃口,整个人的面色冰冷得似深谷寒潭一般,“黎妈,我同温印是哪日成亲的?”
黎妈知晓他猜到了,也不隐瞒,“十一月二十三……”
十一月二十三,李裕死死攥紧掌心,一直以来的隐忍,也从未在黎妈面前显露过的怒意也都在当下,眸间,一览无遗……
十一月二十三,是他母后的忌日,李坦特意挑了这日让他大婚!
李裕指尖掐得咯咯作响。
李坦!
黎妈怕他气急伤了身子,“殿下才醒,身子还未痊愈,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自己,正中旁人下怀。”
李裕也从先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眸间除了悲愤,还有难过……
黎妈迟疑,“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裕沉声,“说吧,黎妈。”
黎妈叹道,“其实殿下和夫人成亲那日,夫人同老奴说了,是殿下母亲的忌日,夫人让老奴替殿下上了三炷香。”
李裕看她。
黎妈继续道,“夫人是说,不管怎么样,人既然在这处了,心中多少都是有牵挂的。死者为大,就让老奴替殿下给娘娘上了三炷香。就是当时屋中只有一盏香炉,也没旁的,只能讲究,权且当做念想……”
李裕眼眶忽得红了。
“黎妈,我还有些饿……”李裕沉声。
黎妈知晓他是支开她的,黎妈应道,“那老奴再去取些吃的来。”
李裕点头。
等黎妈撩起帘栊离开,李裕怔了许久,而后一口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中,眼中噙着红润,狼吞虎咽之下,没让喉间哽咽出来。
***
回侯府的马车上,温印靠在马车一角出神。
元宝还小,在马车中啃着玉米,马车中都是元宝啃玉米的声音。
温印想起李裕方才同她说起过的甘雨的事。
李裕手上一定不止甘雨这张牌,又或者说,甘雨应当是李裕手中最小的一张牌。
李裕应当是想信赖她,但又不确认能信任她到哪种程度。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甘雨是试金石。
换言之,她也不知晓李裕手中的底牌和筹码,不知道李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甘雨还是试金石。
甘雨这条线很重要。
于她和李裕而言,都是……
车轮滚滚穿过街市,周遭渐渐热闹起来,终于不似南郊回京中的路上那么冷清了。
元宝撩起车窗帘栊的一角,笑嘻嘻道,“夫人,到东街了。”
温印轻嗯一声。
元宝知晓她在想事情,没有再打扰她。
温印当然不会自己去见甘雨,也不会让永安侯府的人去,他们同甘雨都不能有交集。
所以韩渠最合适。
韩渠是跑商的人,身上带着商人气,灵活变动,也世故有余。旁人很难将韩渠和李裕联想到一处去,让韩渠去见甘雨稳妥。
京中的事韩渠应当在打听了,等下次照面应当还有旁的消息。
思绪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元宝的玉米都掉了。
“怎么了?”温印问起,驾车的禁军应道,“夫人,是陆国公府上的马车。”
还真是阴魂不散……
温□□中轻叹。
“温印,还没恭贺你新婚呢~”马车外,陆江月的声音响起。
元宝看她,她点头,元宝这才撩起马车的帘栊,顿时,陆江月的身影映入眼帘,温印看向她,还是惯常的端庄大方,明艳动人。
但陆江月却意外。
不像想象中的哭哭啼啼模样……
连憔悴不堪都没有,反而是上次见她的时候,舟车劳顿,眸间有疲态,这次反倒明眸青睐,姿色动人。
“你?”陆江月愣住,怎么会?
温印托腮看她,“不是要恭贺新婚吗?那你倒是快恭贺啊。等恭贺完,我还要先走。你也知道,我才刚新婚,家中等我归宁,你堵在我前面,是想我过喜气给你,还是过晦气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