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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转头看去,阳光刺眼,她抬手挡了挡,微微眯眼,好一会儿她才看清。

少年头发很短,五官立体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眼仁漆黑,亮得让人心悸,他薄唇上沾着点笑意,懒懒散散的,有点痞气。

少年的样貌有点熟悉,柳清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麻烦,请把球踢过来!”他又喊了一声,用了“麻烦”和“请”两个礼貌用语,可语调依旧懒懒的,混着点笑意,听起来就不那么真诚。

柳清弯腰拾起那球,高举着朝他丢了过去,然后走向别墅。

“谢啦,美女。”少年痞里痞气地喊了一声。

夏日闷热的风将他清朗的声音卷携而来,吹过柳清白皙小巧的耳垂,微微发烫。

别墅门口,一个身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裙的中年女人在等着她,她自称是宋府管家,她说宋先生还没回来,让她到客厅等一等。

优美悦耳的钢琴声传来,柳清走进大厅,一眼便看到摆放在客厅中央的漆黑发亮三角钢琴,以及坐在钢琴前弹琴的少女。

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着漂亮的蓬蓬裙,背脊挺直,像一位公主。

不,她就是一位公主,有父亲宠爱的公主。

柳清垂下头,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映照出她的影子。

洗得发黄的白裙,脚上一双露趾塑料材质的凉鞋,寒酸得不配站在这里。

她不禁缩了缩,想要缩到更角落的位置,偏偏管家站在她身后,她不好乱动。

“你坐着等吧。”管家说,眼神里有鄙夷的之色。

柳清摇摇头,倔强地站在原地,略微低着眉眼盯着大厅入口处的一盆绿植看,但纤细的脊梁骨挺得笔直。

少女琴弹得不错,是舒曼的《梦幻曲》。

刹那间,柳清忽然想起了少年是谁,他叫谢昀,著名钢琴家文岚的儿子,天赋异禀的钢琴少年,据说他8岁就取得申城音乐学院钢琴考级十级良好证书,10岁就以高分通过了香港英皇钢琴考级八级(最高级,相当于音乐学院优秀本科生水平),参加国内国际比赛更是获奖无数。

柳清小时候学过4年钢琴,10岁时她不想妈妈负担太重,放弃了学习,她看过谢昀的很多比赛视频,堪称惊才绝艳,璀璨耀眼。

少女余光瞥见家里来了客人,好奇地看过来,很快又收回目光,专注地练琴。

这时有人拾级迈步上来,听到熟悉脚步声,少女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跑向少年。

“阿昀哥哥,你光顾着踢球,都没给我陪练,小心我跟老师告状。”少女微嘟粉嫩的小嘴,半是撒娇半是生气地道。

少年换了身衣服,白衬衣黑裤子,与刚才荷尔蒙爆棚的青春热烈少年判若两人,此时的他,气质清俊矜贵。

他刚洗了把脸,头发尖上还挂着水珠,纤长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称得那双眼睛更黑更亮,他没看她,也没答话,目光倒是落在了柳清身上,懒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少女见少年不理自己,有点不开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走到柳清面前。

“你找谁呀?”少女笑盈盈地问。

“宋越桦。”柳清垂头,轻声道,直呼其名。

管家听了脸色不虞,低声骂了句,“没教养。

“哦,你找我爸爸呀。”少女眼中的好奇越发浓重。

少年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探究,以及一丝肆无忌惮的炽热。

外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管家迎了出去,高声道:“宋先生和夫人回来了。”

少女松开少年的手臂,展颜甜笑,朝他们小跑着迎了上去,像小鸟一样扑腾了下翅膀,“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宋越骅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少女娇嗔道:“爸爸,你把人家发型弄乱了啦。对了,爸爸,有人找你。”

宋越骅和赵玉锦看过来。

对上宋越骅的眼睛,柳清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她攥紧手指,拼命忍耐着,微微扬着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清清?你是来找你爸的吧?”倒是赵玉锦先开了口,走过来。

柳清紧咬着下唇,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没说话。

宋越骅很冷漠地问:“什么事?”

柳清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想借钱。我妈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她还需要治疗,可我们花光所有积蓄了。”

赵玉锦看了眼宋越骅,问柳清:“严重吗?”

“嗯。”柳清没有多说,眼睫轻轻一眨,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宋越骅表情淡漠:“你跟我来。”

柳清跟在宋越骅身后上了楼,他带她去到书房。

“你坐着等我一下。”宋越骅说,语气不似之前那么冷漠。

柳清始终不肯看他,低头看着地面,背脊挺直,“不用了。”

宋越桦看着她的发顶良久,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写了张支票。

写好后,宋越桦递给她,“不够再找我。”

柳清这才抬眸看他,走上前接过支票,低头看了眼,五十万。医生说,妈妈头部受了重创,需要做开颅手术,保守估计至少三十万,还不包括后续的治疗和用药费用。

柳清低着头,不看他:“谢谢。我长大了会还你的。”

说完,柳清转身便走,不愿多停留一秒。

“清清。”宋越骅喊她的名字,声音微微苦涩。

柳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妈妈她……”宋越桦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我妈妈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柳清忽然转过身,眼里含着泪花,冲着宋越骅大声道。

柳清离开宋家时,赵玉锦说要派车送她,她摇摇头,径直走了。

别墅前的庭院里,阳光极好,花开正艳,还有一个蔷薇架结成的花洞,蜜蜂嗡嗡地围着蔷薇架飞舞。

她路过时,看到少年坐在蔷薇架前,修长手指握着小汤勺,搅动着白瓷杯里的咖啡,浓郁的咖啡香胜过了花香。

少女坐在秋千架上,脆生生地喊:“阿昀哥,过来帮我推下秋千嘛。”

少年坐着没动,偏头看向柳清,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不知在看什么。

柳清的手抓紧了挎包的背带,目不斜视,快步走了过去。

或许是阳光太大,她的背脊一片灼热。

走出别墅,柳清放缓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庭院里,少年一下又一下地推着少女,少女欢快地笑着:“推高一点,再推高一点。”

那时她就清醒地知道,她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窗外,铅灰的天空,寒风凛冽,梧桐树的叶子黄了枯了,零零落落地飞。

柳清收回目光,看向电视的方向,正看到谢昀直视着镜头,散漫一笑,他说:“不吃回头草,谁吃谁是狗。”

柳清很淡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