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您,可有兴致空暇?”
她所想不差,若她径直莽撞相请,黑原纵可会看在温景州的面上同意,终究会心中不喜。可若他有兴在先,那便又另当别论。
黑原摸着胡须双眼不离桶中之物,脑中飞快转动,口中低声喃喃道:“树中汁液加了东西再凝炼煅烧碾压,便可以又软又硬,对折不断,任意揉搓而不烂,唔,有趣。”
只此物如此互相矛盾与药物相仿之性,黑原便已起了十二分兴致,便是她不予请求,他也要将之给摸透了。
虽心中已迫不及待要将这树汁带回加以钻研,但他还记得此行目的,便将心神强拽回来,语气中不乏浓浓惊奇兴趣:“不想平平树汁竟能成如此神奇之物,如此,待我与姑娘施针后,便将其带回好生钻研,若真能成,既不负姑娘所望,也能大利于民。”
南榕悬着的这口气终于落下,秀美干净的眉眼一时弯如钩月,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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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与黑大夫言讲胶汁有毒钻研时需注意防范,哪怕他自己便是国手级别的大夫,但南榕仍觉不放心,
待口述给春来由她帮忙缝制了几个厚约十层的细布口罩请人送去,再三传话定要注意防范防毒后,南榕便按耐下焦心在温府中煎熬等待。
她本以为黑大夫要研究胶皮定分身乏术无法前来施针,却不想,三日一到,他仍一如往常如约而至。
南榕有心想问他可有进展,可又担忧若无所收获会否弄巧成拙惹他不快,便心中急切,有赖这些时日以来研习棋艺静心养性,她也未唐突脱口。
一直待取完针,将要离开之时,黑原好似才想起来般与她说道:“还没告诉南姑娘,那胶汁成皮一事我已有了头绪且开始着手尝试,若无意外,三日后再来为姑娘行针时,便会携胶皮一同前来,那惠民之物姑娘尽可以放手施为了。”
“太好了!黑--”
黑原像是知道她会如此惊喜,也或许是不擅应对此等场面,便先一步将她的喜悦之语截住:“姑娘莫要忘了忌大喜大悲情绪激动,”
待见她听话的停住脚步,脸上却还仍难掩喜色激动,不禁也摇头失笑,临走时忽想起一事,便又语气郑重道:“姑娘派人所赠口罩一物甚为好用,姑娘奇思妙想,样样实用,多谢,告辞。”
南榕的惊喜与感谢来不及道出他便已潇洒离去,直待有股舒适宜人的春风佛过,她才如被解开了定身咒,欢喜至极。
但她激动开心之下的感叹震惊却无人能知,无人可诉,开始她真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黑大夫帮忙,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了头绪,而他话中叫她可以着手准备之言里的自信,只表明他已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研制出来!
没有人知道胶皮出世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改变,又能令这个社会发生什么无知无觉的震动。若往大了说,他研发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一样东西,而是大夏朝的发展向前迈了一大步!
后世那句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名言非是吹嘘来的,黑大夫本身医术高明,他甚至可能本身便掌握着化学一门技术而不自知,若他就此对研究研发有了兴趣,何愁时代不能提前跨越?
“太好了姑娘,这些时日以来奴婢眼看着您郁结于心却无有办法,今日黑大夫能解您心事真真是好事一桩。只是可惜公子不在,否则定能与姑娘同喜!”
春来满带喜意的话,令南榕停下了因激动无处诉说而在院中来回走动的脚步,是啊,若他在,定能与她同喜,
南榕在黑暗中转向大门的方向,茫茫看去,也不知他考试得如何,可一切还都顺利。
温景州由天子亲点空降朝堂五年之久,与她说参加会试,离府几日,也不过是为圆这谎言,怎可能真下场考试。
他人虽不在府中,但府中一切事宜却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黑原所说下次施针才能做好的胶皮,此刻也已然出了成品,且正摆在他面前的书桌之上。
“这就是那软硬兼具,揉搓不烂的胶皮?”
温景州将掌心大小的圆形胶垫拿在手中仔细看了遍,边随手将之揉圆搓扁边淡淡说道。
黑原坐在他右侧下手,闻言便起身回道:“回公子,正是此物。南姑娘将此物特性与我言讲细致,我便将可令其凝固发软的药物反复尝试,而后发现此物遇火速干,便去了铁匠处将其烘烤,又添解毒之液将其反复捶打煅烧去除毒性,才得了此软可百折,硬可扛刀之物,”
“不想这橡树汁真能有此功效,也不知可否用于药用...”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小若自语,而神情也有分心之象,
温景州知他喜钻研医术,三句话不离本行,遂后面转回与医术相关之言,说者无意,听者也无心,他若有需,他便尽供即是。
“可确有他用?”
黑原回过神,想到先前所试,不由又来了精神,抚了抚胡须啧啧称奇道:“此物极富韧性,薄时柔韧如丝,厚时刀剑不可入,虽不知其他之能,但我猜断,定然有大用处。”
温景州却神情淡淡并无发现好物之喜,只垂眸看着手中之物便不由想起当日她与他说话时,整个人兴致高昂如同发光般的耀目之状,略沉吟了瞬,似随意问及:“恢复如何。”
黑原回过神,言及专精之事越发神色从容:“回公子,每况愈佳,我有八成把握可让南姑娘在半年之内复明。”
半年已过一月,也就是说五个月后,她便能重见光明,看到他,看到大夏的模样,
“去吧。”
“是,在下告退。”
温景州将或有大用处的胶片随手放于桌上,长身而起衣袂如云徐徐行至窗前,院内墨竹随风轻舞,虽是白天却万籁俱静,而他所望的方向,正是院中南侧一隐现生人勿近的空地之上。
然此刻,他心中却罕见来思索一个女子。
经几番验证她身无神异,也无有可颠覆天下之能,乃至于比之此间女子更要脆弱三分,温景州已能十分确定,她非是精怪,而乃是自异世而来的寻常女子。
只是她偶尔失言出口的异世之容,与大夏大为迥异,且比之大夏要更为便捷,神奇罢了。
既已明了她的身份来历,便如揭开了神秘面纱,于他而言已失了探索的兴致,也已算没了用处。便有,也不再需要他亲自着手,
而他为她安排医治眼疾,已算对她回报,便她双目复明,在他的掌控制下,这个女子,也不具能威胁世间之患。
深邃如海的清冷双眸微有波动,须臾便平静下来,再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