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白留了心,悄悄向邵知寒询问:“她还带了相机么?是爱好摄影么?”
“可不止爱好吧。”在同一辆车里议论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坏话,但邵知寒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听我小姨说,人家还是自由摄影师呢,好像拿过什么奖来着,好像挺厉害的。”
林白发现,眼前这个人离自己印象里的又迥异了一分。
八年——的确可以发生太多事,她的确对现在的徐影春太不了解了。
自由摄影师、纹身师,还学会了抽烟,开车的样子也是那么纯熟、游刃有余。
她很可惜,没有参与陪伴见证她的成长。
车子正式驶入成都地界,邵知寒问今晚住哪,巴丽回答说之前就定好了酒店让她们不用担心,但她们没急着入住,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几个人都饿极了。
预定的酒店楼下就有家串串店,里面热火朝天,蒸腾白气嚣张地蔓延到了店外,花椒和八角的味道一直往鼻子里冲,林白又忍不住掩住鼻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她们办了入住,就提着行李往楼上走——只带必要的,而大部分暂时用不着的仍然放在车上。
天色已深,徐影春的墨镜被摘了下来,挂在衬衣领口上,只从后备箱里拿出个背包,就跟她们一起进了酒店。
邵知寒善于交际,拿个房卡的工夫就跟前台聊了起来,跟前台打听成都哪家店的火锅最地道够味,巴丽扯住她的后领强行将她拎过来,才作罢。
四个人一起往楼上走。邵知寒在电梯里说:“待会儿放完行李咱们就去楼下那家店吃串串吧,我饿死了。”
巴丽说好,林白摇摇头:“你们去吧。”
邵知寒哎呀一声:“忘了你不吃辣了。”这是之前的饭局后,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林白告诉邵知寒的。
“要不换一个?距离远点也没关系。”邵知寒又掏出了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拔了卡,现在除了拍照打字之外,基本跟块板砖差不多。
邵知寒用胳膊肘碰碰巴丽:“你搜一下,有没有不辣的川菜店。”
林白笑起来:“哪有不辣的川菜店?太麻烦了,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真的。”
邵知寒又征询徐影春的意见:“那小春姐呢?想吃什么?”
徐影春薄唇轻掀,刚要说什么,兜里手机就适时地叮了一声,她拿出来瞥一眼,脸色微微一沉,说:“我不吃,有点事。”
电梯门刚好开了,来到了她们房间的那一层,邵知寒和巴丽都往外走了,林白正要迈了一步,却发现徐影春站在原地,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我有点急事,”她又重复了一遍,“要出去一趟。你们帮我把行李放房间吧,我东西不重——谢了。”
说着,她把包从一边肩膀上摘了下来,怼进了林白的怀里。
林白刚好踏出电梯,怀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震惊抬头,电梯门就在她面前合上了,旁边闪烁的数字显示正在下行,她连徐影春的表情都没看到。
林白:“……”
她看着手里的包,陷入了沉思。
怎么回事?分明今天早上她还收到了她的转账消息,不依不饶地要把钱还给她,一副不想欠她的样子,怎么晚上就让帮拿包了?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宁愿请个陌生人帮忙,都不会麻烦她的么?
而且,什么急事急到这种地步?她都到了这一层了,房间里电梯口也不过几步路吧,去放个包能耽误多少工夫?
思来想去,无解。
林白只能将徐影春的反常举动解释为——当时邵知寒和巴丽都出去了,她离徐影春距离最近,顺手而为罢了。
邵知寒和巴丽都走到了房间门口,一回头发现林白还站在电梯门口,抱着徐影春的包,有点怔愣。
“小林姐!”邵知寒笑着叫她,林白发现她叫谁都喜欢叫姐,林白真的比她大叫姐,但徐影春比她还小一岁居然也叫姐,可能是那人身上沉稳笃定的气场所致,只有面对巴丽这种明显比她小的高中生的时候,才敢有“长辈”的气度。
邵知寒冲她招手:“傻了么?”
林白回过神,连忙赶上去。
邵知寒站在4216前面,扔给林白一张卡,是4217的,她们定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邵知寒说:“正好你抱着小春姐的包,你跟她住一间,我跟巴丽住一间吧。”
林白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不禁问:“定的是……双人标间?”
这岂不是代表,她和徐影春晚上要住一间房?!
以她们现在的关系,适合么?
没想到现实比她的想象更糟糕,邵知寒滴地一声刷开了4216,房门打开,巴丽走了进去,林白也看到里面的场景——一张雪白干净的大床,床头有两个枕头,根本没有另一张床的影子。
“不是呢。”邵知寒不以为意地纠正,“双人标间没了,只好定大床房了,大家都是女生,睡一张床上没什么的吧。”
她看见林白的表情,对徐影春和林白的事一无所知,问:“你是有洁癖吗?”
“没有。”林白僵硬地摇头,又问,“那我可以换一下么?你想跟你住一间,让巴丽和小……徐影春住一间,她们之前就认识,也更熟一些吧。”
邵知寒最开始见她的时候还以此为理由,怕自己尴尬呢,没想到这会已经迅速地跟巴丽混熟了,说:“啊……可是我们俩晚上想一起打牌诶。”
邵知寒虽然大大咧咧,但好像也看出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跟小春姐住啊?其实她人挺好的啊,借着这个机会,你也能跟她稍微变熟一点嘛。”
林白在邵知寒一无所知却又仿佛洞若观火的目光下认输了,她干巴巴地辩驳了一句:“没有。”又无奈地说,“好吧。”
然而心里想的是:“真是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