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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您告别了。”
在他们相遇的第五天,雅各布辞别樱子,就此分开。
樱子也慢慢尝试固定在一个地方生活,她有了一座住宅,在东京的中野区,里面住着的人除了她,还有佣人苏菲、有纪,好像还有一位保镖,但是她没有见到过。
住宅不大不小,靠近路边的位置是花圃,最外立着信箱,在绿化草坪中有漂亮的石子小路直通门口,房子内部有三层,装修得简洁,现代化中也还有一丝古朴的味道,用了木头做门窗、家具,屋后还带着一个同样不大不小的院子,是枯山水风格,院中立了架秋千。
今天有风,早上有纪出去买做衣服的布料和针线,为她带回来了一只风筝。
纸上绘着红冠的白鹤,它仰颈作啼鸣状,脖子纤长、曲度优雅,羽翅张开向前环抱着自身,背羽呈鳞状,在最后面是黑与红的尾羽四散。
虽然但是,它其实是倒起来的。
拎着小一号的风筝,樱子想要出门,正走在后门出去的路上,但是又被有纪逮住、拎了回来。
有纪和苏菲一样,是‘没有家’的人……
反正就是,苏菲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异国他乡认真工作、毫不懈怠,只要维持自己安定有序的生活就好了,但有纪在被雇佣的第三天,就告诉主家,告诉名为不死原樱子的孩子——她想要和她组成一个‘家庭’,即使是被雇佣的身份,但她会管着她。
反正就是,有一点不习惯、有那么一点想偷溜的樱子已经被逮了许多次,而且处处都被管着:
不能玩水玩电去碰插头、要早睡早起规范作息、不可以在秋千上盘腿坐或者打瞌睡很危险、坚决不能爬屋顶、上街必须要有大人带着、不能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跟着陌生人走、走路时也尽量不要蹦蹦跳跳、小心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前几天的气温有点低,到今天才升上来,过了中午开始出太阳,樱子的衣服是苏菲给她挑的一套,蕾丝花边衬衫和牛仔背带裙,腰收得十分贴合,裙摆绣着一圈小花,脚上是白袜和小皮鞋。
有纪领着樱子回屋,但没有限制她出门,只是让她戴上了一顶编织帽,小小的帽檐很短,浅色的麻绳在上边绕了一圈系了蝴蝶结,扣好帽子以后又拿出来面霜在她脸上擦拭,面庞精致漂亮的小孩子轻忽眨眼,扫在掌心带来点痒意,她的动作更放得轻柔。
有着一头红发的女子性格并非强势的类型,她很温柔细心,厨艺也很好、能自己裁剪布料做衣裳、照顾院中的花草,一天到晚似乎都在忙碌,被雇佣那么当然要做到责任范围内的事,而她说的‘要做家人’也并非空话。
怎么能眼看着一个孩子游荡在世间而无依无着落?
即使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明白这一个孩子情感淡薄,蒙昧得无知,对于太多事物和人无动于衷,她心中涌出怜爱,却也有一种不可熄灭的焰火燃烧,悲痛全都被锻为责任感,在最初似磨合的处处管束后,最终决定给予这个孩子她所追逐的[自由]。
——[自由]本不需要任何人给予,但是、但是有纪承认自己的逾越,却无法再放手。
温暖的掌心抚着樱子的肩膀,有纪笑了笑,“现在去玩吧,记得不要太晚回来,晚上吃烤鱼。”
樱子盯着她和发色一样是红色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转身跑出几步,又回头看有纪,直到确定了她说的是真的这才小跑出门口,不过还没走到大门口又回来了,定定地看着还蹲在原地的有纪,一句话不说。
被她低眸安静地注视着,有纪立时想起来了,她没有带上水杯,明明是她一开始约束别人、定下规矩,结果她自己又忘了。
有纪无奈又含笑地叹了口气,这次叹气是对自己,她站起来去拿樱子的儿童水杯,是玻璃材质,装在斜挎的布包里,能隔绝水温、保温,包上绣着卡通的黄色老虎头,从买回来起樱子就爱不释手,这才能在出门时想起来。
往里装的开水添了些冷水,避免太烫,包挂在了身上,樱子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好似能看出兴致冲冲,拎起才放在地上一下的风筝又出门,两边耳后小辫子一摆一晃的弧度都透着开心,明明已经出了门,结果下一秒又在门边探头探脑。
有一点迟疑,樱子望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慢慢地道:“……我走啦。”因为有纪向她摆手,就很快地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