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云秋语塞,不再跟她拐弯抹角,直言道:“孟华玉,你当真不知道我的意思。”
华玉张张嘴,无言片刻。
她目光坦然道:“不知道。”
檀云秋气笑了:“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华玉抿着唇,面色如常。
她恭顺地跪在地上。无论是身为女人,还是身为宫妃,面对摄政王,她始终是卑弱的那个人。
正如女诫所言。
可是,若要她行为举止全如女诫,时刻按照她从小受到的教习,如今,她还要讨好皇上,像前世那般,陪他去死吗?
无论是否多活了一世,她死也不过十九,如今更是才过及笄之年。要她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做出勾引的动作,更遑论还要当着他的面一遍遍念那些话。
她怎么不羞愧呢。
可是......
华玉道:“王爷,我确实不知道。”
“王爷叫我读《女诫》,其中的意思,我从小就知道。女子卑弱,男子为天,事事应该恭顺。王爷要我读,我便读,王爷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意思,我确实不明白。”
“我自入宫,便是皇上后宫的人,理应是皇上的女人,可我屡次招惹王爷,甚至举止有违伦理。王爷曾说过,此种种行为,不顾纲常,应处以极刑。”
“我自然害怕,可是王爷......”
华玉姿态纤纤,眉眼柔和。
她语气低弱道:“无论我曾做过什么,您是摄政王,我若惹您不开心,您随时可以要我的命。”
檀云秋面色如常,藏在袖里的手交握在一处,微微用力。
“可是您忍心吗?”
“若您忍心,今日又何苦救下我?甚至,又何苦来我这里,要我读这些话......”
华玉往前膝行几步,双手捏住他拢在一起的袖角。
“您要我知廉耻,要我离您远些,可您却救我,甚至踏足皇上都不曾来的寝室。”
“我实在不明白,您是何意。”
室内寂寂,半晌无言。
只闻炉火烧灼的声响。
檀云秋端坐在轮椅上,面前,有一女子跪着,她的双手捏住他的袖角,软软小小的一双手,他微微用力就能将其甩开。可笑的是,他依然端坐在轮椅上,双手藏在袖中,半分不动。
耳中响起女子柔声质问。
他的视线之中,并无实物,虚虚落在半空。
以他如今权势,杀死一人,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更何况,只是一位小小的连皇上都不知道名姓的后妃。
檀云秋呆怔半晌,忽而垂眸。
女子面上盈着惹人怜惜的表情,她仰着头,脖颈纤细,如同易折的柳条。可她懵懂天真无辜的眼神下,似乎还有在他眼里显得愚蠢的镇定。
她怕他。
她又在努力地装出一幅不怕他的模样。
檀云秋静静看着。
良久,他唇角露了个稍显嘲讽又寒凉的笑。
“孟华玉。”
“只这一次,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檀云秋说完,叫来茂竹。
他的身影消失在华玉的眼底。
华玉的双腿软在地上,手中的书籍掉落。燕娘急忙进来,将她扶起让她坐在床上。问她发生了什么,华玉只是目光空空的,没有回话。
燕娘急得不知该如何,倒了杯热茶给她。华玉抿了一口,说了句“无事”,而后就让燕娘出去,她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