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醒着。”
被绑着的人好半天才微微动了一下,勉强抬起头,甩了两下散发,露出淤青红肿的脸。
席如织觉得就算她曾经认得这个人,现在也认不出来了。
“你叫孙光赫,咸平侯府护院首领,从前当过兵,今年三十四岁。有一儿一女,家在辫子胡同,父亲过世了,还有一个老母亲在世,对吧?”
这些都是她让鸽子楼查到的消息,刑部的资料她也看了,差不多。
“是。”孙光赫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这地狱般的牢房和这个小姑娘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但是小姑娘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盯着自己时,也没有回避任何一处丑陋的伤口。
“你招供说你奉了咸平侯的命令,用三千两银子雇佣了那些刺客,要在九月十二那日行刺储君。”这些都是刑部上报的卷宗里写的。
“是。”孙光赫垂眸,他很清楚这些供词意味着什么。
“好,你来告诉我,你究竟雇佣了多少刺客?”
“一百二十人。”
“从哪国雇来的?”
“各国都有。”
“首领是谁?”
“曹英。”
两人问答的速度很快,孙光赫对于每一个问题没有丝毫迟疑,流利得让人生疑,仿佛都是提前背好的词儿。
“孙光赫,你知道这些供词代表着什么吗?”席如织捏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且不论你的主子咸平侯会不会被牵连,你,和你的家人都得死。”
孙光赫被锁链捆住的手突然动了,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席如织眯起眼睛,有反应就好。
孙光赫很快又安静下去,低着头不再说话。
“有人说会保住你的家人对不对?你一条命,换家人平安。”她起身,却不靠近,只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是你信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牵连的人。咸平侯不行,一旦罪证坐实,咸平侯连自己都保不了。所以……”她站定,目光灼灼,“是哪个大人物呢?”
孙光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求来个痛快。”
“死当然是最容易的。可是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真以为那个大人物会保护你的家人?”席如织笑了,“那不过是哄你的。一颗弃子的家人,你说谁会在意生死呢?”
孙光赫还是不说话,抱定了心中的信念。
席如织也不再开口,铜壶滴漏声声,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人的心上。
“咸平侯和水家有姻亲,襄国公为何要让你说谎指认咸平侯?”过了许久,席如织突然开口。
这话直接将孙光赫炸得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你没有想过是吗?让我来告诉你。”席如织丝毫不理会他惊讶的表情,“因为襄国公想要一个谋反的借口。如果太后和储君听信了你的证言,处置了咸平侯,襄国公就会趁机发难,到时江山易主,社稷全非,而你,就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孙光赫突然激动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胡说!我只是个护院,是个奴才,我能做什么?日后……日后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和我无关!”
席如织重新坐下,手指轻敲桌面,“和你无关你激动什么?”
孙光赫瞪着眼,嘴唇颤抖着,“你……你究竟是谁?”
席如织轻敲桌面的手停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叫席如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