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油,沿着琉璃瓦片淅沥泄下。
屋内,长长的大通铺上,面色蜡黄的小宫女蜷缩在衾被之下。
“阿雨!醒醒,我帮你讨来药了!”芍药端着碗药走了进来,“这当下人的命就是苦,生病讨个药都难。”
床上的姜雨呜咽地翻着身,没起。
“死丫头,还不快起床!”芍药没好气地把药碗放在通铺的小桌上。
姜雨闻着一股子中药味,皱了皱眉,“没有速效伤风胶囊吗?”她挣扎着身子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
“害,你说啥糊涂话呢,病傻了啊!”芍药被这什么破胶囊弄得很晕。
姜雨听见芍药的话,发懵地揉了揉眼睛,盯着对面灰土的墙,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倏地转头看向既熟悉又陌生的芍药 ,大脑飞速运转。
姐,穿越了?!
迷迷瞪瞪喝完药的姜雨又被抓去煎药房干活了。
姜雨手拿着煎药用的小扇子,看似和药炉下边的火苗作斗争,实则在和自己作斗争。
此刻,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堂堂杏林世家的传人怎么能喝酒蹦迪猝死呢,这不是给祖宗丢人吗?猝死后穿越就算了,居然穿到了这么个草包宫女身上,这也太憋屈了吧。真是人善被人欺,狗善被狗骑。她姜雨叱咤京都圈多年啊,白天一手祖传岐黄之术谁不称赞,晚上夜总会劲歌热舞更是carry全场,如今竟沦落到给皇帝的小老婆熬药,太憋屈了啊。
姜雨虽然正天人交战,但手上的活并未松懈,这可都是她儿时就刻在DNA里的技术。
“阿雨,等下帮我把康才人的药也煎了吧。”春桃拎着几包药扔在了姜雨的脚边,动作十分熟练。
姜雨回过神来,不屑地瞥了一眼走到门口的春桃,抬手捡起地上的药,一使劲就把药包摔到了春桃的后背上。
笑死,敢指使姐,我要你好看!
春桃人都懵了,捂着自己的腰转过身,先是看了看洒在地上的药材,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蹲在地上的姜雨。
姜女士连个眼风都没给春桃,整个人蹲在地上,像一只傲娇的孔雀。
“阿雨你个小贱蹄子,乱扔什么啊,药都被你撒到地上来了,你没长眼睛还是没长手啊,小心我告诉崔司药!”春桃惯会欺负老实人,平日里没少折腾原主。
“哼,这活是你自己的活,药也是你自己没拿住撒的,你想要找谁告状啊?”姜雨熄了煎药的火,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隔着棉布端起了药壶。
春桃震惊了,显然对阿雨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往日里任她使唤的草包今日竟如此跋扈。
“你说什么胡话,这分明是你扔到我身上的!”春桃不想让自己输了气势。
“尚药局医正每日开的药都记录在册,谁抓的,该谁煎都写得清清楚楚,我好好地在这煎药,这也没有旁人,这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撒的,难不成还是我?”
反正这煎药房里没别人,谁能看到她姜雨弄撒了药呢。
春桃伸出一根手指,气得发抖,“你,好你个阿雨!算你狠!”
姜雨把盛好的药装进木盒,提着走到门口,“别挡道,小心弄洒了惠美人的药。”
春桃气得不行,也只能愣愣地让开道。
姜女士首战告捷,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这么多年宫斗剧不是白看的。
姜雨提着药盒,在尚药局门口迎面见到了钟粹宫的宫女翠文。
翠文不知怎的脸上有几个巴掌,姜雨没怎么细看,怕引人不满。抬手把药盒递给了翠文,
“辛苦翠文姐姐跑这一趟。”
还得是姐,这面孔切换地多快!
“不辛苦,阿雨妹妹随我一同前去吧。”翠文接过药盒,“美人要见你。”
姜雨不解,怎么突然召见她一个小小的侍药宫女?
钟粹宫离尚药局并不远,穿过几个宫巷就到了。
姜雨低着头,紧跟翠文的步伐,不敢多看。
嗯?什么情况?
她怀疑是原主的肢体记忆在作祟,不然她现在的一举一动怎能如此畏畏缩缩?
翠文带着姜雨进了和光殿。
和光殿内室,贵妃榻上,惠美人斜斜倚在软枕上,媚眼如丝的女人已怀胎五月,平添不少孕味。
“奴婢请美人安。”姜雨按照原主的记忆给惠美人行礼。
“起来吧。”惠美人直起身子,并未让下人侍药,自己接过了药碗,“我有事问你,你须如实回答,你可知我这安胎药从抓药开始,再到我手,经过何人?”惠美人并非一宫主位,不得自称本宫。
姜雨有些疑惑,这美人有点蠢啊,这种事情不应该暗中调查吗?
“回美人,药方由太医所开,再由您的侍婢到尚药局交给侍药医女,医女按照药方在司药宫女处抓药,每日定时定量取药煎药送药,用药均在医正的账册上记录。算上奴婢和您的侍婢,共四人经手您的药。”姜雨穿越的是历史上并未出现的王朝,大昌。按昌律,非一宫主位是没有资格私设小药房的,只得在尚药局里煎药。
惠美人皱了皱眉,她近日偶有腹痛之症,宣了太医还惊动了皇上,偏太医说她只是孕中忧思过度罢了。
姜雨偷瞧了惠美人一眼,总觉着哪里不对,这女人胎小,不像五个月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