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开,凝结成了点点水珠。
谢冬乐拽下一块毛巾擦了擦发丝,站在了镜子面前。
镜子上被一层水雾覆盖,看不真切。
他伸手擦拭掉雾气,勉强可以看清一个轮廓。
因为刚刚洗了澡的缘故,镜中少年的脸颊浮现了一抹红晕,头发湿漉漉地垂了下来,眼睛含着一抹水光,如同小鹿一般。
双目对视。
谢冬乐突然想起了刚才与沈知着的会面。
他仔细回忆着,斟酌着沈知着说的每一句话。
以沈知着的反应,肯定是没有认出他的。
可是这一次逃过去,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这样幸运。再说了,他也总不能一直带着口罩吧?
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跑路。只是现在他的副卡都被停了,兜里没有一分钱,想跑都跑不到哪儿去。
谢冬乐又摸了摸鼻梁上被口罩勒出来的红痕,一股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他好好想想……他与沈知着的关系无非是靠一个婚约维系着的,如果婚约不存在了,他也就不用和沈知着见面了。
这样一来,只要把婚约搞砸了就行。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没有这么简单。
婚约是沈谢两家共同定下的,光凭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谢总取消。
除非沈知着点头同意,并且他主动提出取消联姻。
可这也并不简单。
从刚才的会面,沈知着对联姻势在必得,一般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谢冬乐咬住了唇角,眉心也止不住地皱起,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是这样,那么……要是沈知着有非退婚不可的理由呢?
谢冬乐觉得自己抓住了正确的方向,继续往这个可能去想。
沈知着怎么样才能主动退婚呢?
他想出了两个可能,一是沈知着良心发现了,二是沈知着喜欢上了别人。
衡量了一下,他否决掉了第二条。
开什么玩笑?沈知着这么认真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没看都三年过去了,还是对他这个“死人”念念不忘吗?
那么只能走第一条路,让沈知着良心发现。
谢冬乐很快就想出了办法,等到下次见面就疯狂提起白月光,让沈知着感觉到愧疚不舍,最终明白自己爱的还是白月光,一心准备守寡,不再去搞什么联姻。
谢冬乐看着镜子里的倒映,用力地点了点头,夸赞道:“我可真聪明。”
……
谢冬乐擦干了头发,走出了洗漱间,决定将计划好好再完善一下。只是他刚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看了一眼时间。
都晚上九点了,谁会来找他?
谢冬乐心中奇怪,披上了一件外套,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站在外面的不是别人,而是酒店的大堂经理。
谢冬乐指了指门牌,问:“走错门了?”他可没预约什么服务。
大堂经理笑得一脸为难:“没走错,没走错。”
谢冬乐品出了一点不对:“那你是来做什么?”
大堂经理吞吞吐吐,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还请谢少结一下这几天的房费。”
谢冬乐手上没钱,但面上还是装得不悦:“怎么,还怕我不给钱?”
大堂经理连忙摇头:“怎么会,就是……”他眼一闭心一横,还是说了,“谢总吩咐了,如果付不出房费的话,就、就不让谢少继续住下去了。”
谢冬乐品过味来了。这是给他下马威呢,再不低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越是这样,谢冬乐越是不愿意回去。
面对着大堂经理试探的目光,他一咬牙:“行,我这就搬出去。”
……
说话的时候有多潇洒,等半夜拎着行李箱出现在街头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谢冬乐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形容落魄地走在夜间的马路上。
行李箱滚过石板,发出咕噜的声响。
谢冬乐离开了酒店的范围,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回家是不可能的。
狐朋狗友也没有能接济他的地方。
酒店……没钱去住。
难道真的要流落街头了吗?
谢冬乐吸了吸鼻尖。
小少爷还没经历过这种委屈,现在是又冷又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想着,要是现在谢总打个电话过来,给他个台阶下,他肯定就顺坡下了。
可等了半个小时,手机纹丝不动,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谢冬乐捏着手机,生出了一股要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真摔坏了,都没钱换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