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忍冬总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环抱双臂,轻轻摇头:“孟公子已经帮了我许多,哪能一再麻烦您呢?”
魏桓眼底划过一丝不虞,语调拉长道:“孟某知道陆大夫在避讳什么,女子本就注重名节,你又和闻大夫成了亲,自然不便与外男有接触,可是事急从权,在孟某看来,陆大夫的安危远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名节来得重要。”
“可是……”
“陆大夫放心,孟某虽然算不得什么君子,却不会趁人之危。”男人言辞郑重,不带半分玩笑之意。
忍冬抿紧唇瓣,此刻她身边只有孟渊一人,他身中剧毒,将自己横抱到此处实属不易,更别提带着她这个累赘回到邺城了。
眼见着天色一寸寸暗了下去,忍冬心一横,终于做下决定。
“孟公子,我随身携带的竹篓中有针囊,麻烦您帮我施针,暂且压制住那股疼痛。”
魏桓点点头,起身走到忍冬先前摔下来的位置,弯腰收捡好竹篓以及里面的工具,这才回到原处。
“孟某不通医理,不知怎么才能为陆大夫施针?”
忍冬面颊又烫又热,她低声道:“还请孟公子把手放在我背后。”
听到这样的要求,魏桓挑了挑眉,罩着厚茧的掌心虚按在女子腰背处。
忍冬用力咬了下舌尖,出言指点,“再往下移三寸。”
魏桓依言照做。
当粗硬手掌触及露在外面的肌肤时,不知是疼痛还是太过羞窘,忍冬肩膀瑟缩了下,好半晌才开口:“孟公子取出一根银针,慢慢刺入此处即可。”
魏桓虽不是大夫,但他常年习武,手上的动作极稳,不带丝毫犹豫,就那么刺进了雪白细腰处的穴位。
他的手法终究生疏了些,施针时的疼痛格外难忍。
忍冬用力咬住舌尖,纤细脊背渗出一层薄汗,就连瓷白匀净的面颊也涨得通红,伴随着舒活的血气,那股甜梨香愈发浓郁。
一直以来,魏桓只觉得自己髓海中仿佛藏了无数虫豸,不断啃噬他的筋骨血肉,但此时此刻,带来痛苦的源头仿佛彻底消弭了,让他不由喟叹出声。
他轻轻捻动针尾,按照忍冬的吩咐,在腰间一连扎了数针,此时扭伤虽然没好,但起码那股子钝痛暂时压了下去。
斑驳日光穿过树影,映着藕粉色的系带,仿佛蒙上一层氤氲的光晕。
因为趴伏在石桌上的时间过长,女子四肢僵的厉害,好不容易爬起来,恰好对上男人那张含笑的俊脸,忍冬只觉得一股热意直往头上涌,让她不由尴尬的站在原地。
余光瞥见女子红玉般的耳垂,魏桓脑海中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无端升起一丝羞恼,笑意微敛,语气比方才淡漠不少:“既然陆大夫已经恢复,就先回邺城吧。”
“孟公子不回去吗?”
忍冬先前去过一回孟府,那处宅院明显出自名家之手,能居住的人必定出身不凡,不过家财万贯并不意味着身体康健,如今孟渊中了奇毒,孱弱到了极点,只怕不适合在荒凉冷僻的出云山中过夜。
“孟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只怕会耽搁了陆大夫的正事。”
说着,青年自顾自脱下外袍,在石凳上落座,那副眉目舒展、姿态闲适的模样,显然不打算跟忍冬同行。
忍冬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她蹲下身,将镰刀、麻绳等物装进竹篓,又仔细裹了裹那株紫皮灵芝,以免损伤了贵重的药材。
收拾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声音:
“山间风大,陆大夫还是披上外袍再走吧。”
“无妨,我不怕冷。”
魏桓扫了眼女子后背被划得破烂松垮的布料,即便有竹篓遮挡,依旧能隐隐瞧见细雪般的肌肤,格外晃眼。
“陆大夫确定不需要在下的外袍?”
魏桓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那抹笑意让忍冬有些发寒,她垂眸检查了身上的衣裳,探到背后时方觉察出不妥,手心竟毫无阻隔的碰到了肌肤。
若是真以这副模样回到邺城,少不得会惹出一阵风言风语。
忍冬转身折回到魏桓面前,道了声谢,便想伸手接过那件外袍,怎料扯了两下,都没能拽到手中。
水眸透出一丝疑惑,“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