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明艳的脸隐在光线的暗影中,轻轻笑起来,呵气如兰,她说:“是你害了我的阿兰?”
阿兰?夭夭一头雾水,谁是阿兰?
窗边的身影正一寸寸展露本来的面貌,轻纱襦裙、鲜红丹蔻。她僵硬的动了动手指,发出细微的刮擦声,指甲便开始疯狂的生长,成了杀人的利刃。
窗口吹进来的风骤然冷了下来,冰碴子一样细细刮擦着夭夭的肌肤,方才还澄澈的天空都暗了几分,好像有密不透风的乌云压了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夭夭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鲛麟鞭,还未动作,便听见了重明焦急的声音。
他说:“禾夭夭,快跑!这是怨女!”
怨女,乃是死后集天地怨气而生,狡诈多诡计,且不腐不灭,伤后可迅速疗愈,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哪里是现在的夭夭能打的过的?
夭夭一听重明这话,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跑。
她踹开侧殿的门,就见一群贵女正赏花归来,施施然进了正殿,为首的正是宁昌公主。
夭夭忙道:“快走,此处有妖物。”
宁昌却冷笑连连:“妖物?姜娘子又耍什么手段,莫不是要恫吓我等?明明这殿内如常,哪里有妖物?”
夭夭蓦然发觉,方才凉渗渗的冷风确实停了,侧殿内安静如常,只有软烟罗帷幔轻轻飘荡。
宁昌公主更不屑了,领着一群贵女便往里走。
郑仆射家的三娘子走在最后,经过夭夭身边时,忽而转头,朝她娇媚一笑。那笑里带着挑衅,仿佛看透一切的妖异。
夭夭亦朝她笑,毫不迟疑的甩出了鲛麟辫。
姜岁岁这鲛麟鞭可驱邪避祟,果然一鞭子下去,郑三娘便双眼一翻,倒了下去,那妖物应是离了她的身。
只是这一来,贵女们惊呼一声,纷纷指责夭夭无故伤人。
宁昌更是横眉怒目,指着她骂:“好你个姜岁岁,怪不得当初你阿爷不要你,你就是个祸害。”
夭夭本想提醒她们快跑,可现在只淡淡一笑:“诸位好玩。”
她说着便往殿外跑去,只还未迈出殿门,就见乌云翻涌,一下子遮住了午后的日光,让整个寒蝉宫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冷风从窗口漫进来,带着阴森森的凉意。让众贵女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里也不知哪位小娘,带着哭腔喊:“不会……不会真的有妖物吧?”
这声音落了,又有小娘子惊呼:“我身边的方十一娘没了!”
这一下,殿内仿佛炸开了锅,贵女并奴仆宫人们尖叫着,吓得抱作一团,有那胆小的,早吓哭了。
夭夭望了望黑漆漆的天花板,无奈道:“哭什么,快跑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仿佛有了主心骨,追随着那道石榴红身影而去。
夭夭今日着的石榴红襦裙乃是鲛绡纱所裁,便是暗夜里,依旧有莹莹微光,像是黑暗里的一抹希望,带着贵女们往宫门跑去。
可她沿着连廊转了一圈,竟又回到了起点,不禁心下骇然,这摆明了是那妖物设了阵法,要戏耍于她们。
夭夭闭上眼,想分出自己的神识去感知方位,只还未凝神,便见空中光华大盛,一柄宝象纹铜镜悬在了上方。
“诸位别怕,天心镜可照世间魍魉,驱邪祟鬼魅,切记勿出这光圈。”
铜镜的光洒下来,盛大又澄明,将众人笼罩其中。
姜林雪从偏殿走了出来,她从光晕中来,像是圣洁的神女,让夭夭一下子想到了天界的姚乔公主。
众人目露钦佩与赞赏,惊喜道:“林雪来了!”仿佛姜林雪真的是救世的神女。
夭夭移开目光,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天心镜。
姜家本是捉妖世家,珍藏有不少稀世法器,岁岁的阿爷去世时,全部被他留给了姜林雪这位私生女,却未给岁岁留一件防身器物。
夭夭替岁岁叹了一声,忽觉塑风凛冽,吹得空中的天心镜晃动起来。
廊下的暗影里,怨女现了身,尖利的指甲刮擦着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她还是妩媚神色,轻笑:“你们来了,本宫好久没看到过这样热闹的寒蝉宫了,既来了,那便留下来陪我吧。”
她说着,已伸出长长的指甲,试图去抓最近的小娘子,却在触到天心镜的光晕时,迅速撤回了手,那截触到光晕的甲端也冒起了青烟。
怨女恼羞成怒,周身迅速布满了一层黑气,露出尖尖的獠牙,仰头嘶吼了一声。
随着这凄厉的声音,光晕中的贵女们只觉胸口憋闷,呼吸不畅。
夭夭暗道不好,转头便瞧见处于光晕之外的宫人们纷纷口吐鲜血,有体弱的,已揪着领口横尸当初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