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温、余修、崔吉刚出完主簿考题,题还没呈到赖瑾跟前,目前活动、跟人交流都还受限,出了赖瑾的帐子,阿寿就带着两个什的兵卒紧紧地跟了上来。
原本方士泽还想找他们仨商量一番,看到这阵势,只能暂时作罢,回到自己的帐篷中。
侄子方易等到帐篷外,正在那喂蚊子,见到方士泽回来,快步迎上去,唤道:“叔父。”
方士泽说道:“不在帐篷中温书,来我这做什么?主簿答题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方易说道:“这军中,拢共没几个识字的,区区记账之事,难不倒我。”
他跟在方士泽身后进到帐篷里,殷勤地给方士泽倒了茶水,说:“叔父,你看我的拳脚功夫亦是不弱,军书要略亦是看过几本,论起上阵杀敌,我路遇匪寇亦是杀过敌的,如今在这军中,旁人拿刀,我却拿笔……”
方士泽掀起眼皮看向自家侄子。这也是个想法多的。他问道:“你不愿做主簿?”
方易赶紧说:“那倒不是。天下承平十余年,诸多职位都已经有人占了,也就瑾公子去边地,方才有此大展拳脚机会,侄子自是知晓这机会难得。”
方士泽知道方易是个好动的性子,不赖烦成天待在院宅中跟书笔打交道。若是之前,让他当一个主簿是个很好的出路,如今听了瑾公子的筹划,倒是真觉得这小子做主簿有些束缚了。
他说道:“你且去试试主簿,在瑾公子跟前露露脸,若能到公子跟前当差,往旁处调都容易些。即便没谋上主簿差事,留个好印象,等有差使时,能想到你,亦是你的造化。”
方易应道:“哎。”他又坐了一会儿,频频望向方士泽。
方士泽说:“有事便说。”
方易说:“叔父,边郡不产粮。瞧公子今日的举动,像是要大举买粮,咱们抚郡产粮,近些年都颇有盈余,放在仓里,都陈了。不若修书一封给父亲,让他备些新粮和陈粮卖给瑾公子。”
方士泽点头,说:“陈粮可不能当作新粮卖,也不能新粮掺旧粮。”
方易说道:“岂敢在瑾公子跟前胡来。”他说罢,见时间不早,告辞走人,回去写信。
方士泽经方易提醒,忽然想起十几年没打仗了,耕地不缺人种,各郡县的粮食逐年攀高,许多粮食都屯在仓库中陈了、霉了,多的是卖不出去的,倒是真不愁买粮,倒是很可能有许多人求上门来卖粮。
他想到赖瑾今天讲的那桩桩件件,头大。
说得容易,铜钱花出去也容易,想赚回来可不容易。
诸多郡县都能自给自足,也就马匹、牛羊的缺口大。拉车,要是有了马和牛,能大大地节省人力、节省运输途中的粮食损耗。羊,既可以卖肉,还可以卖皮。
可转念一想,用大盛朝溢出的粮食,运到草原去换牛羊马匹,这买卖是真的划算。
方士泽越想越觉得可行,坐到桌案前,仔仔细细地算了笔账,确定利大,可行,便仔细琢磨这事要怎么实施,粮、丝绸、布帛得从哪里去采买,马匹、牛羊的售卖路线,要怎么铺展开。
……
周温、余修、崔吉正处在被看管中,出了赖瑾的蚊帐便直接回他们仨临时居住的帐篷。
一个帐篷里分作不同的方向,各摆了一张临时睡榻。旁边还摆有一张桌子,再便是他们的一些笔墨帛书、简书。
三人坐在各自的塌上,也把赖瑾今天提的那些来回琢磨。
崔吉思量道,“烧窖耗煤巨大,何不开山采石筑墙?砖,土烧制而成,想想陶,便可知再结实耐用的砖也难以比过石头。”
余修满脸看牲口的表情看着崔吉:“开山?采石?派何人前去?”
各郡县征民夫伐木开路都得死不少人。采石头,石头何等坚硬?铁锤只怕都不够用。偌大的石头,还得制成合适的大小才能用来做成墙,如何制成?用铁锤凿吗?采石头难免会使得山体松动,即使不大面积垮塌,也会时常掉碎石。运气不好,让石头砸中脑袋,当场就能送走。
崔吉说:“不是要打山匪么,将擒获的俘虏送去开山采石,想必就地采石比千里迢迢买炭烧窖制砖要便宜许多。”
周温碍于崔吉的面子,没有否定开山采石的提议,而是说:“倒也不必千里迢迢,出了边山,旁边就是山林,林深树茂。那是陈王的封地,陈王已逝,朝廷还没派郡守,且,地处陈郡边界,边郡越界砍几棵树烧点炭,想必无伤大雅。”
崔吉一想,若是能就近解决炭的事,烧窖似乎比开山又便宜些,说道:“倒也是。开山苦,山匪又凶悍,若是吃不了那苦造起反来,又是一桩麻烦。”
余修心说:“你还知道啊。”脸上满脸认同,“崔兄言之有理!”可赶紧打消这念头吧!
几人商量完之后,又联合拟了份章程,等着回头呈到赖瑾那去。
……
赖瑾想干的事情有很多,但怕把他们吓着,只能先透点急需的,余下的再慢慢来呗。
天色渐晚,天气也凉了下来。
旁边就是山林,夜深露重,早晚温差大。气温凉下来,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医疗落后的年代,小毛病都能要命,赖瑾还是很注意自个儿的健康的,着凉都得尽量避免。
他起身回帐篷,又叮嘱阿福阿寿,“斥侯那边要是有消息回来,随时来报,不得耽搁。”
阿福阿寿齐声应道:“哎。”
他俩自出京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天天干劲十足,危机感也十足。每天瞧见无数的人想往公子跟前凑,真怕自己哪天就被那些有家世有学识等着谋差使的顶替了。
……
半夜时分,齐仲带着一队斥侯回来了。
赖瑾睡得正香,听到阿福叫他,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想起。